他如今已是五十有三,因早年中风,头发早早便白了大半,身型也很是枯瘦,哪怕是左手用力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那的时候也还是挺不起腰,反而颤颤巍巍个不停,像是迈不出一步就要立时倒下。

    ——任谁看了也该知道,这位老人重病缠身,已然活成了风中残烛。

    可白逐日渐浑浊的眼眸里仍留有一片清明,明明腰背佝偻,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可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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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落这样面对面看着他,仍觉得这位长者的姿态静如渊海,自有一番久经磨砺的安闲。

    小丫鬟跟着自家小姐的辈分,喊对方一声爷爷,也果然就拿出了孙辈的态度,再自然不过地卖乖:“桑落替她跑这一趟,您不嫌弃吧?”

    “谁说我不嫌弃?”

    南星放开牵着桑落的手,藏在道袍下的小脚哒哒哒跑到爷爷身边,被老人家颤个不停的右手搭住了肩膀,往身边搂了搂,头顶传来他苍老却平静的声音:“你们若是谁都不来,我才是真的清净了。”

    “那可不成。”桑落半点不把老人家的话当真,晃了晃满满当当的竹篮,“我就是一个丫鬟,自然是东家吩咐什么,就要做好什么了。”

    而今日宋坊主吩咐的是:买些菜肉,过去看看白家祖孙,若家中有何要帮忙的,就尽力帮上一把。

    桑落做起事来便毫不含糊。

    ——她借着人家的灶间做了饭,分量不多,一荤两素已经足够让小南星吃撑了肚皮,摊在椅子上只差让人抱起来揉一揉。白爷爷病后胃口不佳,她又专门煮了粥,配上宋坊主之前过来时帮忙腌制的小菜,亲眼看着老人家喝了一碗,这才将碗筷端下去洗了。

    关键她做完了饭也不走。

    午后阳光正烈,桑落便躲在桂树树荫下,自己找出一个矮凳坐了,面前是一盆浸好了水的衣物,小丫鬟用皂角搓洗出了满手的泡沫。

    南星抱着膝盖蹲在旁边,十四岁的小道姑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搓出来的泡沫多了,她就自以为偷偷地伸出手去,轻轻戳一下,戳破了就立刻再收回手,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做过的无辜表情。

    探出,收回,再探出,再收回。

    如此反反复复,南星自己一个人玩得乐在其中。

    桑落看得也有趣,却要故意板着脸唬她:“偷懒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要捣乱?”

    南星就托着脸笑。

    “而且今日香客众多,你为何不去大殿帮忙呀?”

    小道姑闻言皱了皱鼻子,摆明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

    ——白家世代担任此处庙祝,这一辈却只有南星一根独苗,且她天生哑疾,难与外人沟通。白逐病后,这庙里连个解签待客的人都没有了,南星每日便擦擦桌子扫扫地,按时给神像换上新鲜的贡品,一入夜便早早关上庙门。

    她不喜见人,也不喜被人见,就算去了正殿也是找个角落安静待着,半天不言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一尊道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