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封存断剑的地方,却连下七重结界,简直是要把剑冢造成碉堡的阵仗。前面六重都还算规矩,正正经经是为了阻挡外人闯入,唯独这最后一重,被敖灼不声不响地动了手脚——除了勾连地脉,她还要借此为掌珠灌输灵力,即便是被困海牢的那几百年,也没有一日中断过。

    这件事,敖灼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可是那源源不绝的真龙灵力却在无声诉说着,有朝一日,只要能洗去魔气,这把剑就能破封而出,重新回到主人的手掌。

    ——掌珠早就是派不上用场的断剑残剑了,这不假,可它从不是被主人弃若敝履的废剑。

    西海敖灼,终生也只得这一件兵刃。

    直至身死。

    失去了供给灵力的源头,对于苦撑千年的第七重封禁而言,一只身带敖灼气息的河蚌,就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可遇不可求的补给。纵然这份灵力并不精纯,斑驳妖气混杂其中,结界也还是接受了这份祭品。

    它不停从河蚌那里汲取力量,试图稳固自身,但尚未得道的妖终究是妖,河蚌的妖气也随之渗入,即便只有十之二三,也在不停冲击着敖灼留下的真龙灵力。

    所以时间越久,结界反而越微弱,而越是微弱,就越要再压榨祭品。直到七重封禁彻底崩毁,届时,堂堂掌珠神剑就是路边伸手可摘的野花,任由幕后之人玩弄于股掌。

    对河蚌来说,这是一场池鱼之殃,更是一个必死之局。

    “……敖灼高寿两千岁,统共就亲手养大了两个崽。”

    千年苦工的目光落在女妖枯瘦不堪的脸上,再感受一下连接两人的冰冷剑刃,忍不住在心里扯出一个冷笑:“好家伙,这直接被人一锅端了可还行?”

    当老子是死的吗!

    不,确切地说,一具被红·龙鳞片喂养而成的妖身,一柄饱含敖灼本命真元的法器,届时两相交融,再经高人淬炼……

    这他妈真是要让西海小魔头“死而复生”的架势啊?!

    千年苦工的眼底似有暗海滔天。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围攻西门吹雪的三条缚妖链,眼见他被厚重阴气缠身,再也动弹不得了,当即像闻到血腥味的巨鲨般一拥而上,立刻就要对着剑神的血肉大快朵颐。

    西门吹雪的眼睛里却只有他的未婚妻子。

    他看着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从前在万梅山庄,这对未婚夫妻相对而坐,他沉默不语,却知道自己不曾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未婚妻子全然懂得。

    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神却如同雪山乍崩,冰湖消融,毁天灭地的浩劫霎时席卷了他的眸底人间。

    在此之前,即便是谈及退婚一事的时候,西门吹雪也依然是清寒冷静的样子。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

    若有所感的宋坊主不禁一愣,很快又想要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