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解漾当时买下这栋洋房的目的只是找个专门工作的地方,省的到时候画起画来忘乎所以,整得颜料满天飞,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更何况还是一间占地面积并不小的三层洋房。

    解漾一早便对刘洋下了命令,三楼是他的私人空间,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此时他正处于三楼,房间里已经摆上不少他之前的画作,解漾看多了早已五感尽失,看不出什么新鲜名堂,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击心灵的震撼。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应声而开,亮眼的白炽灯倾泻而下,如果你是第一次来,定会被眼前的场景震撼,解漾向来画风以红色,暗黑系为主,说不上血腥,看多了却让人觉得压抑,偏偏又百看不厌,颇为吸引年轻人的目光。

    解漾将外套脱下,随手就扔到了地上,面无表情的欣赏自己的杰作,觉得无聊透了。

    等到肚子发来抗议的时候,解漾捂着肚子,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早知道就不跟江舸说晚上不回去了。

    夜色愈深,天空阴沉,雷声轰隆,起风了,窗户在空中摇曳,帘布被风吹的掀起,伴随着几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天空暗的阴沉,像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亮出獠牙,晃晃悠悠的走来要把解漾吞噬。

    一片黑暗,解漾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眼皮很沉,他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所处之地阴冷又潮湿,周身传来几声满怀嘲弄讽刺的笑声,他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睁眼,总算看到了画面,待看清眼前的景象,解漾呼吸一窒,他看到的竟然是,自己被人反绑着跪倒在地上。

    周围围了一圈人,脸好似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他看不清分不明,想要走过去制止,身子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解漾看到有人走过来一脚踩上“他”的后背将他摁倒在地上,脸狼狈的贴在地上,那人嘴里骂着解漾听不清却又感觉十分羞耻的脏话,周围又是一片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被摁倒在地的“他”在挣扎,为首的男人抓住“他”的头发狠命拽起来,眉眼乌青,嘴角渗血,虽然尽是狼狈,“解漾”也不屈服,弯了嘴角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紧接着就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极为清脆,“解漾”的脸被打偏,白皙的脸上迅速出现一个巴掌印,头发被打散,狼狈又狰狞,男人还不尽兴,退开一边让剩下的人开始实施一场骇人的虐打,尽收眼底的都是血,手上脸上身上,源源不断的红色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大量涌现,红色,遍布整个眼球的全是红色。

    情不自禁的,眼泪从解漾眼角淌下,他仿佛和地上的“解漾”一般,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颗心疯狂跳动,解漾大喘着气,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席卷整颗心脏,他抬手捂住剧烈起伏的胸膛,喃喃自语:“心脏怎么会这么痛。”

    施虐还未结束,许是“解漾”表现太过漠然,让人失了兴致,几人暂且松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围在一起商量许久,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然后解漾看到,为首的那个最丑的男人,在别人的调笑声中,慢慢走近解漾,缓缓拉下了裤链,蹲下身,将那恶心的东西凑到“解漾”嘴边。

    解漾心脏骤停,瞳孔放大,已经不动的“解漾”意识到那人的意图,遂又重新剧烈的扭动起来,剧烈地反抗惹恼了丑人,很快就被两人从身后禁锢。

    解漾此时恨不得自己瞎了,心间一抖再抖,颤颤巍巍的张口,语声嘶哑,“不……不要。”眼泪不停的从解漾的眼角流出,他迫切的想要跑过去,胳膊垂在身侧,指尖不停地颤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绝望过。

    “解漾……解漾?”

    解漾被拉回人间,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江舸那双满怀关心的眼睛。

    江舸就是那个下了大单子的人,不知江昧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那个叫斜阳的画家,画展看了好几场,江舸有幸陪她看过一两场,看着那些渗人的画展,说他艺术气息匮乏也好,反正他欣赏不来,只是初识画家名字代号斜阳,斜阳——解漾,心中藏着这个想法,江舸去了几次,奈何都没见到本人,心思便淡了,前些日子听江昧猛然提起斜阳工作重心回归中国,还在临沂市,江舸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下午收到解漾的消息,待他回到家的时候,房门已然大锁解漾不在,厨房还残留着他第一天走的时候摔碎的碗,旁边有些许干涸的血迹,他盯着地上的那摊血迹发了会呆,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疑点重重,一片迷雾,江舸心中那盏熄灭的小灯遂又重新点燃,适逢江昧生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拥有斜阳的作品,江舸本打算让杨清处理,鬼使神差的他自己跑来了,尽管他和解漾的助理约的是明天,斜阳果真是解漾。

    江舸顺着解漾助理给的地址,一路开车过来到达目的地,房子周围一片寂静,大门上锁,只有三楼亮着灯,江舸直接给解漾打的电话,响了许久没人应,便擅自破门而入,解漾的密码一如当年,是他自己的生日。

    江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解漾,不安与彷徨沾满了整张脸,脸色苍白,乌发染上汗水,眼泪顺着眼角涂满整张脸,嘴里发出呜咽,江舸凑近了才听清,解漾反复说着“不要”两个字,话语间满含痛苦,江舸的心随着解漾情绪的不安隐隐作痛,他印象中本该是骄傲任性,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这样。

    解漾愣怔了几秒,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自五年前苏醒,噩梦仿佛阴魂不散的恶鬼,抓住片刻的机会便现身折磨解漾的心神,他还有些心悸,在回到现实和尚在梦境之间横跳,江舸的一只手掌尚且搭在他的额头上,手掌温度很高,解漾的身子逐渐回暖,心脏慢慢归于平静,双目对视,解漾张口,语声嘶哑,“你怎么在这儿?”

    江舸维持着贴着解漾额头的姿势,忽略这个问题,“你没事吧?”

    解漾偏过头,被人窥见最狼狈时的难堪尽显,抬手推开江舸的手,瓮声瓮气的说,“我没事。”

    江舸知道解漾不想说,便不再追问,也没有离开,而是在解漾诧异的目光中,欺身附在解漾身上,沙发再大也容不下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平躺在一起,为了不让江舸掉在地上,饶是再不乐意的解漾也只能双手撑开搂住江舸的腰,虚虚扶着,两个人呈上下位交‖叠在一起,这种被压制的感觉是解漾从未体验过得不适,尽量冷着一张脸不让江舸看出他面具下的窘迫,一双手将两人紧贴的身子稍微隔开,哑着嗓子,“你要干嘛?”

    江舸不说话,眼睛注视着解漾的表情,嘴角挂上一抹莫名的笑,伸手把解漾黏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到脑后,然后低下头准备亲上去,解漾识破了江舸的意图,下意识的就想偏过脸,江舸在他动作前先行一步,用拨开头发的手捏住解漾的下巴,并没有用很大的劲,解漾却好似被定住了一样,时长胡乱放电的眼睛也变得懵懂害羞起来。

    江舸很满意这样乖巧的解漾,轻笑一声,轻轻的在解漾的唇上点了一下,便挪开,嘴唇经过解漾脸上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在泛红的眼睛上轻吻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