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的五指插/入自己的胸口。

    比起朱厌把内丹给她的时候更激烈,婴勺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奋力去掰顾惜的手,却怎么都无法触碰到他。

    她反复回头去看佛像,希望佛在这个时候能让她如愿,可她知道不可能。

    这是六万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她不论做出什么都无法改变顾惜成魔的结果。这也不是佛能改变的事,天地不允许她干扰顾惜成魔。

    她死死地咬着牙,眼泪无声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旧看见,顾惜剜出了自己那颗已经结成石头的,鲜血淋漓的心脏。

    婴勺和顾惜一同跪在了地上。

    顾惜在剧痛中低着头,牙关紧咬,颊侧的虎爪骨凸显,额上与脖颈处绷起青筋。

    他的胸口全是血,豁开的一个大口子里面空荡荡。

    婴勺被那血腥味几乎冲晕过去,她不是没见过血,却从来没觉得一个凡人的血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

    ……虽然顾惜已经不是凡人了。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满脸泪痕地看着他。

    顾惜垂着头,一手抠抓着坚硬的地面,一手握紧自己的心脏。

    那颗离体的心脏已经脱离了人界的环境,它不再由血肉铸成,而是成为魔的一部分,不归属于身体,也不归属于魂魄,或许介于二者之间。

    几乎所有魔都会把自己的心脏从身体中取出来,只要心脏保存完好,他们就永远不死。

    刑旸是这样做的,顾惜也是。

    那颗心脏在顾惜的手心隐去,血却没有消失。

    在这个短暂的夜里,凡人终于彻底蜕变成魔,魔气几乎笼罩了整个凡界,那些阴暗的角落中仿佛被同时打开了枷锁,妖魔恶鬼嘶叫着从地底钻出来,吸食着魔气,同时又释放魔气,凡界在这一刻沦为妖魔狂欢的地狱。

    然而在宝积寺里,却如与世隔绝般寂静。

    即便已经泪流满面,婴勺却强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颤抖着手,隔着半寸的距离,抚上顾惜的头发。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碰到他,也不敢碰他。她知道自己扭转不了这一切,也担心自己的任何举动会给他带去更加不好的结果。

    然而,顾惜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微微的颤抖中,抬起了头。

    他的发散落了一半,泛红的双目在长发后睁开,对上了婴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