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王思贤回忆起《锁》对她所产生的启发,才发现她的启发是王国强都意想不到的。

    在这之前,虚拟世界是横亘在她心中一座无法挪动的大山,但《锁》这部纪录片使她在某种程度上,在时间和空间的角度上,第一次对虚拟世界做出了检验。

    这本来是一部很普通的纪录片,这类的纪录片很多,主题想要表达的含义可以用一句佛语来说:一花一世界。

    这部纪录片的拍摄视角对王思贤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小池塘内庞大的生态系统,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其内的生命,在王思贤看来与他们在虚拟世界没什么区别;池塘里的生命所观察到的宇宙定律仅仅局限在这一塘之间,而人类对于宇宙的理解不正也是一塘之间么?

    纪录片的最后,小池塘被人抽干了水,池塘里的生态系统也随之毁灭。

    王思贤想到万物互联四个字,小环境终将受到更大环境的影响,这与熵增法则并不违背;小池塘被人抽干了水,其内的生态系统被毁,如果把池塘被放干水当做一种宇宙定律,而且是池塘之外能够凌驾池塘之内的宇宙定律的定律,那么在这个被当做是虚拟世界的世界中,也应该有凌驾在虚拟世界中宇宙定律的定律。

    这个忽如而来的启发,让王思贤接下来的举动,竟意料不到的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次‘现实热’。

    新婚的第二天,王思贤还没起床。王国强已经煮好了早餐,正准备叫醒她,可她刚好醒来,看见自己的丈夫端着早餐,用非常西式的温柔,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她赶紧坐起身。

    “你什么时候学会著蛋卷了?”王思贤看着餐盘中的食物问。

    “上次专门去炊事班学了一手,我这不是成家了吗,多少要学点厨房里的本事不是。哦,对了,今天下午就要回基地了,有任务,说是要我参加新型水下螺旋桨的设计研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叫我去,我可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王国强说。

    “水下螺旋桨?!”王思贤听到他这样说有些吃惊。

    “是啊,说是要听听搞实验物理人的意见,我也想不到能够提供什么样的意见。”

    ‘水下螺旋桨’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说法,然而在这座水库里所谓研究水下潜艇的说法,也是一种掩人耳目,他们真正在研究的东西,其实远非如此。

    在很久以前,王国强就曾怀疑,只是一个研究水下潜艇的基地,为什么需要一个团的武装力量守卫?

    平静的水面经常可以看到阵阵涟漪,这种涟漪很奇怪,并不是风或者石子掉落水面形成的,而是像震动——水体在发生震动,就像地震时,水杯里震动的水。

    震动其实并不止在水中,在附近的山体中也时常发现,每当基地发出实验的信号时,这种震动就会出现,以至于山里的动物都跑的一干二净;原本离水库邻近的几个乡村也因此迁移,生怕发生房屋倒塌伤人的事件。

    王国强在这里遇到过一些离奇的事情:有一个冬天,水库的水面都几乎凝结,当实验的信号出现时,一道猛烈的激光从水中射出,将厚厚的冰层都击穿,将天空中厚重的云层都击出了一个口子,露出了湛湛青天。有时,实验进行时,在水面下会发出仿佛极光的景象,在岸上看去,水里像是有条发光的神龙……总之这个地方非常神秘,而且警戒非常森严,团部就设在水库边,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将基地包围,但凡有擅闯水库的人,岗哨的士兵都可以直接开枪,不用警告。乡野里有些小孩在山里打猎,有时会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立刻就会招来来自岗哨急促的射击。有一次王国强生怕射中小孩,让其中一个小孩闯了进来,因此还挨了一个警告。后来因为这事,团政委专程跑了趟乡政府,让地方政府对乡民做好解释工作,防止小孩再闯基地的事件发生。

    王思贤接过餐盘,小心翼翼的放在身前,同时递了一张便签纸给王国强,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几排字,“这是我昨晚看《锁》的启发,你看看是你想要让我意会的东西吗?”

    “纸条的方式?”

    “我不像你那么擅长口头交流,我比较擅长文字交流。”

    纸条上的字迹写的很规整,王国强很容易就看完。这纸条上面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人类就目前所认知的宇宙规律有限,即便到人工智能的时代,这种有限也无法被改变——人类对宇宙规律的了解只是宇宙规律中的冰山一角。如果这个世界是虚拟的,而且这种虚拟是建立在人类对已知宇宙规律的基础上,那么这个虚拟世界的宇宙规律在数量上是一定的,至少不会出现未知规律的情况。

    “很不错。”王国强由衷的赞叹道,比了一个大拇指,“你真的很聪明。”说着走到了王思贤的面前,在她给他的纸条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世界的问题越多,就代表这个世界有多真实。”说完他笑了笑,趴在床边与王思贤共享早餐。

    “我想写一个游戏。”王思贤说,“我准备叫它宇宙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