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一盏暗黄色的灯光幽幽地散发着光芒,天气渐凉,这几日又落了场霜,气温骤降,光是件薄薄的毛衣并不足以御寒。

    秦艮西装笔挺,手里拿了件黑色羊毡外套,往里头看了眼,示意别人不要跟进去。

    “小方总。”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男人落寞地坐在地上,深埋着头,浑身都散发出阴郁。

    秦艮拿衣服的手紧了紧,又唤了声。

    “少爷。”

    男人慢慢抬起头,昏暗的灯光照亮他半张脸,下巴上长出来胡茬,头发长长地搭在眼前,遮了他的目光。

    “老师他……”声音沙哑地如同被玻璃划过。

    秦艮的心不免疼了一下,他也算是和方锌墨最亲近的人之一,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方锌墨和唐骁之间的事了,他比谁都更能明白方锌墨此时的心情。

    这是方锌墨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地如此狼狈,像头拔了牙齿的狼,奄奄一息。

    “唐老师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秦艮走上去替他披件衣服,自从那天过后,这个男人就像是在进行赎罪般自我折磨。

    死这个字离他太远,方锌墨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怕了,他不敢面对家人,不敢面对外界,甚至不敢面对阳光。

    方锌墨松了口气。

    “我能去见他吗?”

    秦艮斟酌再三,极为艰难地说道:“唐老师不想见你,他说如果你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他会考虑起诉你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方锌墨捂住眼睛。

    “他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秦艮不解。

    “迟渡那家伙,”方锌墨笑意不明,“他说唐老师不爱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尾音却有了声细小的哼唧,像极了小孩子委屈的声音。

    秦艮咂咂嘴,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方锌墨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嗡嗡的,“他怎么能不爱我呢?他明明说过会一辈子喜欢我的,一定是我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说这样的气话的,老师常爱说气话,只要他气消了,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他还是喜欢我的。”

    秦艮略显震惊,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思考的都不是这个问题才对。方锌墨一旦被起诉,那面临的将会是几年的牢狱之灾,如今唐骁刚醒过来,状态极差,方家先是派了林校长去调节,以期唐骁不会真的起诉方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