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雪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件事圈子都还没开始转就先撞到她家老温身上去了,但这又关她爸什么事?她不信温连昌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温连昌的态度早在董事会上就表明得一清二楚,不会干扰她管理公司,默认她处理每一个试图干扰她的人的方式——谁都知道温董坚定地站在了女儿那一头,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在背地里对女儿使绊子?

    秦蓁对此也持怀疑态度,温连昌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让女儿自由发挥,坐等两年之后验收成果,就绝不会出尔反尔,背后使阴招。更何况,他那么疼唯一的掌上明珠,怎么会舍得坑她害她?

    秦蓁沉吟片刻,所以这件事要么温连昌真的插手了,要么是有人在借温连昌的名义行不轨之事,必须尽快查清楚才行。

    温时雪双目紧盯着陶万万,分外冷静地说:“陶小姐,你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干脆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你无需担心我管不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自己的公司我来管,我的员工我来护,就连我爸也不能插手妨碍我。”

    秦蓁从后方抬眸与她视线交汇,眼神中带着几分迟疑,仿佛是想说出那四个字:以德服人?

    如果这真的是温连昌的手笔,温时雪真的会大义灭亲,以德服人?秦蓁对此感到疑惑,认为她不会,又认为她会,因为她骨子里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温时雪冲秦蓁挑了一下眉头,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秦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老板真是头疼。

    陶万万颓丧地回望温时雪的双眸,却在那双清亮的眼中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毅。温时雪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以这个身份知道她为什么要辞职,想为她做点什么,这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面前这位上司年轻漂亮,而且和他们很多人一样是第一次进入职场,经验尚不成熟。但是她足够真挚认真,哪怕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号时也不会怯懦地打消保护员工的念头。

    她或许......值得信任。

    陶万万突然从她身上感知到了一股足以开口的力量,十指笨拙僵硬地抓紧了衬衣下摆,深深了一口气后,音调显而易见地拔高了几分:“温总,蒋磊、蒋磊那混蛋骚扰我!”

    温时雪和秦蓁双双一怔。

    陶万万一鼓作气,把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最近总是借着查我工作的名义对我动手动脚,发那些......发那些消息骚扰我,还让我给他当情人。”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眼眶就被委屈的泪光占满,双目通红地看着对面的人,笨拙地为自己辩解,“他说我衣服穿的短是在勾引他,可我没有,我明明只是穿我觉得好看、舒服的衣服而已......”

    她第一次工作就遇上这种事情,惊慌又茫然,早已自乱阵脚,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又胆怯地不敢告诉别人,一方面是羞于启齿,一方面是怕害到部门里的其他人,因为蒋磊不是别人而是能决定他们去留,决定他们的作品能不能递到温时雪手里的设计部部长。

    她因此被迫忍气吞声,但也不是没想过向制得住蒋磊的人求助,比如秦蓁,比如温时雪。可那个念头还没留存多久,就被蒋磊看穿,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她无力地打消了求助的想法。

    “我是总部派过来的人,总部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还想往上告我,凭你一个小小的设计师,你觉得会有用吗?”蒋磊这么问她。

    陶万万再傻也能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他在告诉她别做无用功,晨风里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他的靠山是温氏真正的主人温连昌——就连温连昌的女儿都奈何不了他!

    陶万万越听越绝望,眼前唯一的一缕光猝不及防地灭了,整个人恍惚得好似直往下坠,而身后正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切就像噩梦一样如影随形地缠着她,导致她的精神开始萎靡,每日都在抗拒上班,抗拒打开手机,再也没有获得过一分一秒的平静,就连从前最喜欢的画设计图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最终,她产生了辞职的念头——跨不过去,她还可以逃。逃离晨风,逃离这座城市,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新工作。

    但在她逃跑之前,温时雪来到了她的面前,让她终于能抛开那一层羞耻,鼓起勇气诉说自己的委屈。她的眼泪也再也控制不住直往下掉,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打在手背上,声音里带着恐惧的哭腔:“帮帮我,温总,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