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位倒霉蛋,又加之他行事暴戾,有暴君之称,娶了魏知善后,宫人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魏知善之前的事情,故而他对这位倒霉蛋宋仲玉并不了解,对他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自己未发迹之前。

    魏知善与宋仲玉是青梅竹马,在世家们推翻大魏尽屠魏帝子孙时保住了魏知善的性命,后又不顾群臣阻拦要立魏知善为后,结果死在自己的新婚之夜。

    宋仲玉是魏知善的第一位夫君,也是最惨最倒霉的一位,这样一比较,乌鹊心中竟然生出一种魏知善对自己其实挺厚道的荒谬感——最起码,没在新婚之夜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里,乌鹊嘴角微抽,本着某种难兄难弟的心理,又往信上瞥了一眼,想看看这位仁兄要做甚么,然而他刚瞧过去,就见程解世折起了信,并起两指夹着,送到烛火,让火舌舔着,不多会儿,信成了灰。

    乌鹊撇了撇嘴,别开视线。

    程解世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糜先生命关内侯宋明达前来援我,宋明达嫡子宋仲玉随军一同而来,宋仲玉年龄与你相仿,待他到了,你与他同住。”

    顷刻间,乌鹊明白程解世为何不悦了——世家子弟打仗不卖力,跟在程解世后面捡军功也就算了,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凑在一块,人高马大装备精良,好歹能凑个人数,看上去挺唬人的,程解世也就默许了这种行为。

    宋明达就有点过分了,儿子才十一二,迫不及待带上来参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生惯养甚么都做不成,还要旁人来伺候他,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乌鹊笑眯眯应下:“大将军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宋小公子。”

    洛京并不远,糜先生的信尚未到,宋明达已经出发,急行军几日便能抵达,乌鹊与宋仲玉同住,自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他的营帐被卫士们单列出来,原本挨着他住的卫士们也换了人,全部换成程解世的心腹,他不用每日去当值,有更多的时间去守着宋仲玉。

    临近正午,卫士交班,乌鹊换了班,吃完饭闲来无事,去找魏知善。

    讲真,他有点好奇魏知善与宋仲玉的关系,倒不是嫉妒,就是那种看到别人比自己惨烈,自己舒服很多的心理。

    自乌鹊被程解世点做亲卫,善善就不大出门了,整日里与纪昀一起待在军帐里,写写画画,自娱自乐。

    乌鹊进来时,善善正拿着笔,在宣纸上勾描着,见他挑帘进来,搁下笔,收了宣纸,小跑着撞进他怀里,仰着小脸问:“鹊哥哥今日不当值吗?”

    “大将军给了我新任务。”

    乌鹊摸了摸善善的头,说道。

    善善眼睛亮了起来:“甚么新任务?能告诉我吗?”

    乌鹊道:“宋仲玉,关内侯宋明达的儿子,你认识吗?他随军一同过来,大将军怕旁人照顾不好,让我与他同住。”

    ——实则监视。

    善善歪了歪头,道:“不认识,但听过他的名字。”

    “他的母亲是宋明达的原配,刚生下他就去世了,宋明达如今又新娶了妻,年轻貌美,很受宋明达的宠爱。”

    简单一段话,让乌鹊脑补出一场大戏,甚至有点明白宋仲玉为甚么会被魏知善三两句话挑拨到杀自己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