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丸。”宋芙儿略掀开天窗,示意她看,道:“咱们这儿怎会做丹药那等害人的东西?这法子还是山主想出来的——有些药材经过提炼后,制成药丸,药性反而更加精纯,又便于携带。”

    “原是如此。”蔺徽言看着内里炼制的药膏,疑惑道:“可这里头的,并非药丸?”

    “自是凝练成膏状,再搓成药丸。”宋芙儿指了指一旁的木板,蔺徽言了然地点点头,便琢磨起这药炉能不能冶炼出她所需要的材料。

    如此看了盏茶功夫,她笑道:“这药炉是谁人起的?只须加个金水出口,便能冶炼铜铁一类,且极为好用。”

    “创派的时候,这药炉便有了。”程培风站在她身后,道:“你瞧这里,皆是与这大炉子通的火,自大而小,熬制不同的汤药。这两个砂锅里,便是蔺姑娘你的了。”

    蔺徽言侧目去看,桶粗的管子接了整整四排炉眼,若未坐上药锅,便已陶盖封住。她走进细看,才知晓每一只炉眼都有控火的机关,她稍加演示,便知晓个个可控火候。炉眼之间也有大小区别,想来有些药材需要大一些的容器,而有一些则得小锅文火慢炖了。

    “这等药炉,定是能工巧匠所设计。”蔺徽言赞了一句,笑道:“我本还发愁——有些材料毋须极佳火候,才能成功。如今倒是不愁了,只是按我估计,全部打造完工,最快也得到明年年底了。便是我再不情愿,中秋之后,也是得下山的。”

    程培风心头一紧,宋芙儿也有些吃惊,道:“这般艰难么?”

    蔺徽言点点头,道:“扶余山各处机关之设计,便是隔了几百年,放眼天下,亦属一流。我有一个法子,便是程兄得吃些苦头。”

    “什么法子?蔺姑娘但说无妨,我却怕什么苦头?”程培风一着急,喉结跟着动了动,拉过一张高椅,道:“蔺姑娘,你且坐下,慢慢说。”

    “过几日,等我要的材料备齐了,我来设计模具,再手把手教给程兄。之后不过是等部件做好了,再替换上去,休整细小边缘。”蔺徽言不肯坐下,只扶着椅背,道:“我下山之前,最要紧的地方,应能完工,其余的,程兄按着我所教授,慢慢去修补。待我归家报了平安,禀明父母,便再上扶余山。届时不知二位可会厌烦了我?”

    “蔺姑娘,我们是巴不得你多留些日子呢!”宋芙儿笑出声来,道:“有你在,山主的笑容都多了。何况相处这般久,你一朝下山,我自是舍不得。”

    程培风也跟着点头,道:“我定好好学着,只我手脚粗笨,姑娘也得修补一年,放我身上,或许得七八年才能做好。”

    “你来修补,怕是先得要了我和飞惠的命。”宋芙儿啐了句,转头问道:“蔺姑娘,你出门多久了?可是有累着?”

    蔺徽言见她二人打趣的模样,只觉着亲近自然,等宋芙儿问到自己头上,忙道:“并不觉着累,方才走着,有些个冷,等进来了暖和起来,便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

    宋芙儿道:“也罢,让他在这儿盯着,我带你去厨房——炖了山鸡汤,你先喝一盅暖暖。”

    “好。”蔺徽言如何不肯?当下穿好披风,和宋芙儿一前一后离开,留下程培风在药炉里看火候。

    厨房和药炉挨着,没走几步路便到了,也是个宽敞的大院子,院中是张不知何时摆下的青石大桌,边角都已圆润,显然年岁不浅。

    “盛夏的时候,咱们晚上时不时便在此纳凉。”宋芙儿道:“小姐小时候跟着山主,闹将起来,山主便把她抱上去,让她自己玩。”

    蔺徽言眼底藏着笑意,想乔温靖无可奈何的样子,深恨自己彼时年幼,无法得见。

    待二女进门,满室俱是鸡汤清香。宋芙儿脱下外罩的襦裙,挽起袖口,来到灶台前,拿起抹布垫手,掀开盖子,道:“蔺姑娘,你来瞧瞧。”

    蔺徽言依言走近,点了点头,道:“极好,过会儿出了锅,若不喜油腻,只需打去面上的浮油,再点几滴伞把菇油,便成了。”

    “我按你说的,炸了好些伞把菇呢。原先竟不知晓,伞把菇这般处理了,能放上许久。”宋芙儿放下盖子,另取出一只深色大坛子,道:“你瞧,正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