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筷子挑起面条散着热,手指点了点狗脑袋,“你啊,太心急了,介明哪里和你像了,我?也是眼拙了还?觉得你像他,他啊,只会盯着这碗面,一脸平静,看上去不大愿意吃,但?又总是会吃干净。”

    小路子的饭盆干干净净,她小心往里面放着吹冷的面条,看它吃得狼吞虎咽,“这几年我煮面的水平提高了不少,便宜你了,小路子。”

    她舔了舔唇,很香,她自己也盛了一碗,挑起一根面条从头吃到尾,“他走之前说,小路子小路子,我?叫着你的名字,就能想起他。”

    “小路子小路子小路子小路子小路子小路子”一口气,说了个尽。

    她叫得小路子连连仰头,狗的眼瞳乌黑发亮,清晰的映照出许连琅那张脸。

    嘴边的梨涡露了出来,是在笑。

    她一把抄起狗,下巴抵在狗的脑袋上,“你吃了长寿面,我?就当他吃了,你说他在外面有人会给他做吗?”

    她自问自答,“他那么别扭一个小孩儿,想吃也不会说。”

    窗外树梢上的雪簌簌而落,红梅被剪断,插·入剔透碧玉瓶,点缀了殿内陈设,树梢上却秃了。

    四儿擦着红梅上的雪花,主殿里一片冷寂,路介明一走,像是带走了殿内仅剩的人气儿。

    他不由的回想起那夜,醒酒汤被饮尽,路介明垂着头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只冷声安排他留在耸云阁。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却又不敢反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与路介明年少一起长大,他知道七殿下待自己比别人总要多那么几分信任,就是因为深知如此,才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会让他留在耸云阁。

    “你在宫中待久了,这满宫的奴才总会给你几分面子,但?连琅……她刚来宫中。”

    说到这里,四儿就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七殿下留下自己,是为了守着许姑娘。

    “你替我守着她。”

    他有些压不住情绪,让四儿研墨,提笔一字一句写下许连琅那些小习惯,很细致,他行笔很快,墨迹淡淡,那些他烂熟于心的东西,几乎是带着肌肉记忆般的写下。

    最后,他抬起那双已经爬满血丝的凤眼,“她体寒,早年因我?浸了寒水,我?找御医要了方子,只能慢慢调养,这茶你日日煮给她喝,再过几日,熬好药,哄一哄她,让她喝了。”

    “她畏苦,你提前备好蜜饯糕点,马蹄糕是最好的。”

    他语气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其实七殿下说了很多,他将大半的时间耗在这上面,乌夜漆漆到晨曦一线,再到他翻身上马,口中不停,想了又想,他是个话少的人,在许连琅的事情上,唠唠叨叨,絮絮叨叨。

    四儿陪他站在清晨雾霭中,少年人的心迹最是相通,那酸酸涩涩的情绪像是刚刚发酵的酒,不够味,以为能多喝,其实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