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是最没意思的?,犬兽在这样的天气里都没有什么精神,只有为过冬而勃发蓄长的皮毛还能调动几分狩猎者的?乐趣。

    今年的冬猎地点依然是木兰围场,礼部早早安排下去,增加了林中野兽的伙食,寄希望于这临时抱佛脚的?加餐可以将野兽的皮毛养的油光水滑一些。

    皇帝外强中干,身子骨早就到了强弩之末,火炉散布在帐篷的各个角落,明明已经是凛然寒冬,但整个帐篷之内都有如春天般温暖和煦,在里面是完全穿不住冬衣的?。

    王福禄每每进来时,起一身的汗,出去时,这一身的汗都恨不得结成冰霜冻在他衣服上,他?哆哆嗦嗦的守在外面,与窦西回的?巡逻队撞上。

    有过先前的?行刺之事,皇帝特意单组了一支巡逻队负责当天的安保,由窦西回带队,七殿下统筹。

    窦西回此时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王福禄忍住身上的?寒颤,斜睨着眼睛打量他,“窦大人也不怕笑话,娶了个婢子为妻,咱大燕开?朝以来头一遭。”

    话语间总是免不了有那么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他?扬了扬拂尘,“听说昨个儿圣旨颁到镇国公府,镇国公当下气的?昏了过去?”

    王福禄尖细的?眉毛上挑,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因?着天气而锐化成雾,他?两鬓隐有雪色,看上去这两年的?确是劳心费力。

    窦西回神色未变,王福禄此人极其不喜多管闲事,今遭这般咄咄逼人,大概也是为了许连琅。

    他?抱拳行礼,“公公此言差矣,家父身子骨不行,昏厥已是常事,陛下圣旨已到,他?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忍着。”

    他?面上带了一丝笑意,镇国公父子之间的龌蹉满京都的人都知道那么几分,他?从来也不掩藏,“先前就与公公说过,该给连琅的?,我一样都不会少给,她出身如何,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

    王福禄冷哼了一声,一开?口就有呛了回去,“你是可以不在乎,你能娶到她,说白了也是七殿下求来的,老夫这一得空闲就在想,这婚事,是大人给许连琅的?,还是七殿下给的?呢。”

    窦西回眯起了眼睛,压不住情绪,怒气冲了过来,“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哎呦,窦大人这是急了?”他?嘴上这样说着,言语间依然呛人,“窦大人突然就恼了,还不是因为无处驳斥。”

    他?抱着手臂,做惯了太监,总是会习惯性的拿捏那么一点女气,他?指尖翘起兰花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胸口,“老夫先前收过个儿子,赶巧了,与许姑娘交情甚好,老夫从他?嘴里撬出了些秘密,要不要听?”

    ……

    有婢子在帐篷内燃了熏香,浓香从貔貅兽的嘴中喷出,借以掩盖银灰炭燃烧时的刺鼻味道。

    两股香料混合到一起,不伦不类,呼吸间都带着一股呛咳。

    皇帝一碗接一碗的?参汤往嘴里灌,最后喝的?吃不下去饭,胃部高高鼓起,他?仰躺在长塌上闭目养神,案牍上堆的?公文摞得老高,他?动动手指都觉得累。

    起先让王福禄念给他?听,时间久了,就都推给了路介明。

    大概是年纪越大越是贪恋这些权,每每路介明批审公文时,皇帝总会在旁边盯着。

    若视线可以成为刀刃,路介明早就被捅了个遍。

    他?不得不服老,不得不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