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宁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盯了他许久,这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重来……是怎么重来?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他们初遇的伊始,让他们足以规避一切意外,这样的重来,他当然愿意。

    但他清楚,这人口中的重来,只可能是将当下作为起点,再用他们一以贯之的自欺欺人,把过去全部抹去,冠上虚假的未来。

    自欺欺人之所以是自欺欺人,是因为一切注定都是假的。

    根本就不可能有重来的可能。

    衡宁的沉默让温言书脑子里的酒精瞬间消散,他惊觉自己失言,便慌忙换了话题:“你陪我回一趟书香苑吧,我破壁机一直在那儿没拿。”

    书香苑的那套房子就在这片不远,衡宁没有再推脱,只闷着声,调转了行进的方向。

    再往后,他们便不再有话聊了,时光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再红豆网吧重逢的那一天,他们各自怀揣着见不得人的揣测和心思,又不敢随意开口点破试探。

    太累了,衡宁看着这不属于他的高楼大厦,又一次觉得自己像是繁华市中心的一片不可回收垃圾。

    他憧憬、渴望,但他更知道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寒风里,温言书又闷闷咳了两声,这人的免疫力差得叫人无法安心。

    衡宁想牵牵他正放在唇边呵气的手,他的手一定又冰凉得像一片柔玉,只有捧在掌心里才能止得住颤抖,他还想把他往怀中搂搂,他单薄的身板儿似乎只有再自己的臂膀下,才不会孱弱得像要随时垮掉。

    但最终,他甚至没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他盖上。

    该狠心一些了,衡宁,再不放手,就真要戒不掉了。

    温言书一路走在快他半步的位置,总时不时缺乏安全感地回头看看他,想确认他还在,想让他多说说话来听。

    衡宁却始终不出一言,认认真真履行回他“沉默保镖”的职责,冷漠,疏离,像是覆盖了北京城的雪,像是钢筋上反射出来的光。

    他觉得胃痛和头痛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和衡宁走在一起是一种折磨,他想快点回家,冲个热水澡,然后忘掉今晚说过做过的一切,睡一个安稳的觉。

    楼下的保安小哥似乎跟他打了声招呼,但他没多少印象,只快步往家冲着。

    此时他异常想念他那安逸宽敞的房间,想念有着暖气和健身房的屋子,想念他宽大的床,想念书桌前那盏橘黄色的灯。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抽空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冰凉的,直到自己拿出钥匙,尝试了五下也没能对进去,衡宁便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钥匙串。

    那人的温热在他手边擦过,那一瞬间,难言的无助和失落从他心底划过去。

    打开门,暖气依旧在运行,屋内被搬得有些空,但衣服、床单、被褥却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