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那儿会安排新的军营,这个月十五,我去营里挑人手,凌把总你也跟着过去。”载钺说完,就低头喝了口茶,然而心里还是有些乱的,或许之前是他考虑得太少了。

    “您说了算,只要别给咱们弄些老弱病残就行。”凌岩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八旗兵还是汉人的绿营兵,因为欠饷,外出谋生的兵卒并不少见,只是在这皇城范围内,他们的俸禄能按时发放而已,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这种状况,大家伙儿怎么可能尽心尽力的做事?更何况还是九死一生!

    “若是没有合适的,我们也可以去火器营挑人。”载钺道,他怎会不了解属下的忧心,毕竟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兵卒们往回逃窜的狼狈景象。

    “有青壮的兵卒过来,我就没意见了,但是没上过战场的,要想训练妥当,恐怕需要些时日。”凌岩也是打过仗的,他了解有些人就是不能适应那种血腥的场面,大家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嗜血野兽,在阵前拼个你死我活,胆小的不光办不了事,还会拖后腿!

    “我们的口粮够吗?”朴把总把最棘手的问题摆在了桌面上,这个问题困扰他们很久了。

    载钺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我再想想办法!”

    “您还有啥办法,自己的俸米都贴进去了!”凌岩道,他们现在吃的粮食其中一部分是每个人身上分摊下来的俸米,就是扣下来的一部分,而出大头儿的是载钺,把朝廷发的所有的俸米都拿了出来(不包括爵位的那部分禄米),但也是杯水车薪,朝廷虽然有一些补贴,可是很少,平日里买菜,肉和油盐酱醋都已经很紧张了,这还是因为在天子脚下得到了特殊的照顾。

    “从府里拿一部分出来,应该不是难事,我让老于算计一下,看能弄多少过来。”毕竟他还有禄米五百斛(一斛等于100升),除了家里人和仆人们的口粮,多少还能挤兑出一点儿吧?有就行,他多出些,下面的兵卒就能少拿点儿。

    朴把总却道:“您夫人们会不会有意见?”这等于是在动家里的银钱,女人们大概不会乐意。

    “吃穿用度也不会少了她们的,家里的事我做主!”载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气,因为现在是蓉荟在管家,他要拿禄米必须经过夫人同意,再因为这种事和她闹别扭实在是说不过去。皇上那边肯定是指不上了,即便是御笔朱批有了下文,等俸米发下来,也是层层克扣,或是一拖再拖,有那个功夫,他还不如自己解决!

    晚上,洗漱完的载钺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手里依然攥着两个核桃,不停的转着,实则还在思忖新来的一百五十兵卒的事。

    坐在椅子上洗脚的耿圆小声道:“等回去,我把自己的俸米带过来吧,我吃不了那么多,至少不要浪费这里的口粮!”

    载钺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睁开眼转而望向他,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你那点儿米还是自己留着吃吧……说得好像连你我都养不起似的!”实则却不是真的生气,反而心里还有些喜欢!

    耿圆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这么说!”

    “你反了?”其实碎碎念的小圆子十分可爱,他有些忍俊不禁,可还是要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

    小圆子连忙摇头:“奴才不敢!”他马上利索的擦干净脚,端着洗脚水溜出门去了。但已经下定决心,把家里的俸米带来军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总不能浪费大家伙儿的粮食才是。

    耿圆倒完水回来,插好门,就听到那个男人说道:“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小圆子赶忙坐到了床边,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您说吧!”

    “你下午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可能过了年就会去南方打仗,若我一去不回来……你该怎么办?”面对生死的问题,载钺反而很现实,这般的成熟稳健完全超越了他二十一岁的年龄。

    耿圆凝视着他棕褐色的眼瞳,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道:“我要和您一起去南方……您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的!”

    载钺抚上他白嫩的面颊,无限温存的笑了:“那儿可不是太监能呆的地方,刀枪剑影,每天都在死人,收尸的都忙不过来!”

    小圆子忽然抱住了心爱的男人,像是撒娇一般的说着:“我要跟您一起去,皇上御驾亲征,还有太监随行……您也能带着我!”

    辅国公摸着情人细软的发辫,像是在为对方做着最好的打算:“我的意思其实是……若我没能为你做好安排,就不能强要了你……我额娘虽然命苦,但她毕竟是侧福晋,又生了我,在家里的地位没人可以轻易撼动,而你呢,我又能给你什么?若是我真的血溅沙场……!”话还没讲完,小圆子的手指就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