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伊朵介意的事儿,可不少。

    隔日一早,她背上小背篓,没去秧田,先去了林坡那里。

    “大花,今天可是正而八经的老母鸡哟,倍儿香。你要再不出来吃,回头给蚂蚁搬家里去了,就亏大啦!大花,大花……”

    韩伊朵还是不死心,特地收罗了更多的骨头,顺着林坡一路扔下多个饵窝子。就不信了,这么多美味还引不出大花,收买不了它。

    这一日,她索性蹲守在林坡上了。

    可一连过去五六天,连个狗毛影儿都没瞧见,韩伊朵丧极了。

    她背着小背篓回屋时,就看到那个花脸小内侍又提着一个枣红漆食盒来了,她看着他走近,仰着小脖子瞪着来人。

    小内侍一看到她,忙放下食盒,行了个揖礼,恭敬地唤她做“小公主”。

    她心下不忿,绷着小脸,冷冷问,这送的又是啥?

    小内侍目光朝凝阴阁方向瞥一眼,垂首道,“这都是小的孝敬给公主,和姑姑补身子的鲜鱼汤,还加了些参须。”

    韩伊朵一点儿不买帐,冷哼一声,“我……咳,本宫今年才六岁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阳气足,哪需要什么参汤补身子。哼,想唬弄本宫,你还太嫩了点儿。”

    小内侍不免惊讶,大抵是完全没料到这个养在冷宫,整日跟个村姑似的伺弄田地花果树的野丫头,会懂什么参汤补身的道道儿。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眼,有些惴惴,现在这对主仆是被那个邪魔似的少年罩着的,便有疑惑也不能表现怠慢。

    韩伊朵感觉得出小内侍的诧异,下巴扬得更高,“别以为本宫不知,你这根本就是借花献佛,你真正要讨好的是那个冤哥。对不对?”

    小内侍又暗暗松口气儿,连连作揖告饶。

    那时,正躺在屋顶晒太阳的顾九渊,已经看到那一高一矮,互相对峙的画面儿了。

    他微微侧身换个舒服姿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唇角不笑自弯,漆冷的眸子寂如子夜,浑身都浸润着一种懒散气息。若是小姑娘此时瞧见他所在,必会看到在他头顶的屋脊上,正晒着一块不大不小的毛皮,那皮色被制得油光水滑,黑色的毛絮里还夹着红褐、灰青,被屋顶的风吹得轻轻拂动,仿佛一只匍匐在屋顶的长尾巴大犬。

    楼下的对峙,到兰姑回来时才消停了。

    远远的,便听到小姑娘边走边跟兰姑抱怨,“姑,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大花出现。大花是不是真的被那三个熊孩子给……”

    娇嗔的声音带着几许明显的失落,听在顾九渊耳中,有种清甜的味儿,甚至开始有了种莫名的,扭曲的期待。

    在主仆二人进屋时,韩九渊跳下了屋顶,回到自己的西厢房中,坐在半敞的窗口,像往常一样,一副在屋中乖乖养病的虚弱样儿。

    韩伊朵进来后,果然第一眼看到窗后的少年,此时阳光已经背过身去,西厢房笼在一片阴翳中,却无损他那玉容神光般的姿色,似乎周围的一切阴暗都掩不住他身那股独有的光耀。

    他的脸色依然是偏苍白的,精气神稍好了些,眼下再无前几日的青黛,唇色从粉樱渐变成海棠色,更衬得他乌发皓肤,眉目俊远,好看得紧。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