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通过诊断技术折服一家百亿美元规模药物公司的董事会主席,然后让对方心甘情愿送一座诊断中心,这种故事写在小说里读者都是要骂街的——太胡扯嘛。

    虽然搞不明白对方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反正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孙立恩来操心。这种涉及到数千万美金甚至更多的巨大馅饼,就连刘堂春都没有什么能发表意见的权力。

    柳平川副院长正在临终关怀室里,等待着其他几位被特意请来做脑死亡诊断的医生做出最后决断。在得到了周军和老周的同意后,小林丰被允许进入临终关怀室里,和周秀芳见上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长时间凝视和一次长久的鞠躬后,小林丰走出了临终关怀室。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向周军和老周同志表示了慰问。

    “周教授……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在得知周秀芳临终前的意愿后,小林丰瞠目结舌了半天,低声道,“我在医药行业里工作了几十年,虽然不是医生,但也与很多了不起的医务人员共事过。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像周教授这样无所畏惧,这样……”小林丰哽噎了一下,“这样伟大。”

    周军红着眼睛向小林丰表示了感谢,而老周则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个年轻时敢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里跋涉十数日巡线的硬汉,临老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去看过他儿子?”柳平川拽着刘堂春走到了没什么人的角落,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这人是什么意思?上赶着来送钱?”

    “我哪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刘堂春摇头道,“有容说,有可能是想利用咱们院的诊断说明去起诉艾斯特拉斯。”

    柳平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有容?那是我徒弟!”

    “是是是,你徒弟。”刘堂春不想在这种地方和柳平川斗嘴,赶紧把话题滑了过去。“反正只要别把咱们搭进去,那就什么都好说。我已经和影像科联系过了,让他们推着小林薰做个核磁共振检查明确诊断……”

    都是多年合作的老朋友了,刘堂春话还没说完,柳平川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知道了,我等会带他直接去核磁共振监控室。”

    既然群山不动,那就向群山跋涉。不知道你小林丰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那我就让你见见刚刚抢救过的儿子。

    小林薰被小心的转移到了转移用的担架床上。虽然有些不适,但转移担架床上方的担架由于是高强度工程塑料做的,可以直接进入核磁共振室里转运病人。因此在整个第四中心医院住院部中,无法自行走动的病人都是通过担架床送达核磁共振室中的。

    几年前,有家三甲医院的护工用轮椅推着一位行动不便的患者进了核磁共振室。结果刚一进门没两步,铁质的轮椅就被核磁共振机外层的永磁体吸的飞了起来。轮椅紧紧吸在机器外壳上,顺便把坐在轮椅上飞出几米远的患者吓了个半死。

    好死不死的是,变成大磁铁的核磁共振机是刚刚装好的新型机体,磁通量高达11t。轮椅像是和机器外壳融为一体就地生根了一样,死活拔不下来。最后无奈之下,影像科的医生们对机器进行了消磁。取下轮椅后,重新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以及五百多万的励磁费用,这才让这台新机体重新投入使用。

    小林薰被送进核磁共振室之前,被先送到准备区,移除了他身上包括眼镜和婚戒在内的所有金属物品。而这些个人物品,被交到了一直站在准备区的小林丰手里。

    “你……还好吧?”小林丰捏着儿子的婚介,百感交集。半天后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您是……”小林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后问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见过么?”

    小林丰沉默了下去。周围知情的医护人员也都大气不出的看着躺在床上,以及站在床边的这对父子。

    几次深呼吸后,小林丰沉声道,“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儿子。”

    小林薰还没消肿的额头上,露出一个明显有些困惑的表情。他勉强从床上半抬起身子,认真想了很久后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我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林丰真的有些慌了,“他是怎么了?”

    徐有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找出笔形手电筒,勉强拨开了小林薰的眼皮,用光在他的眼睛上晃了晃,确认反射正常后问道,“你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