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仙庙迎来送往十多年,祝姑奶奶练就了一双好眼神,茶才喝过半盏,她已经判断出面前这位客人绝对是只肥羊。

    虽然长得年轻貌美,但打扮却着实有些用力过猛,搭眼便知是乍富不久,才会将logo明晃晃堆满身炫耀,当然这对于祝姑奶奶来说,恰恰是件好事。

    毕竟客人越有钱,就会越舍不得被财富抛弃。

    “事情就是这样,”龙鸣单手托着腮,无意识般转动着手指上硕大的钻戒,“我老公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前妻生的儿子,如今病死了,葬礼自然是要办得越尽心越好。钱不是问题,唯有一条,就是务必要帮我好好长长脸。”

    送上门的买卖祝姑奶奶哪里舍得往外推,只不过她到底有些谨慎,迟疑着打听道:“倒不是我妄自菲薄,如今北湾办白事的头把交椅还得是白事会,不知您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呢?”

    龙鸣听出她语气中的疑虑,笑眯眯道:“人常说穷人不厚葬,富者不穷埋,我们大少爷打出生就富贵,如今过世了当然也得风风光光。不过那些和尚尼姑、水陆道场的花样说起来都寻常,我看不上。”

    她故意停顿片刻,露出一点小女孩般的烦恼姿态,斜睨过祝姑奶奶的脸色,见她果然目露期待,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人嘛......无论生死,都讲究个圆满。哪怕陪葬金山银山,恐怕都比不上能给大少爷找个伴儿,您说是不是?”

    话音稍顿,她又一次转动手指,让那些珠光宝气在阳光下被折射得熠熠生辉,也晃花了对面人那愈加贪婪的眼神。

    “钱,我有的是,就看您有没有真本事来收了。”

    祝姑奶奶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她这笔不见天日的生意向来都做得很隐蔽,这位贵客又是个生面孔,她思忖片刻,假意推拒:“都说‘佛渡有缘人’,您说的这个事太难办,怕是不大有缘法能做得成......”

    鱼儿不肯轻易咬钩,龙鸣倒是也有过预料,她沉着气听完这番话,微笑起身:“倒是我冒昧了,既然您没有法子,那我自去别家碰碰运气。”

    说话间,她便抬脚要走,结果高跟鞋刚好踢到放在脚边的名牌包,只听到“哗啦”一声响,那只价值不菲的皮包侧翻在地,一叠厚厚的毛爷爷也从大敞着的包口滑落出来,顷刻间撒了满地。

    红艳艳的颜色狠狠扎进祝姑奶奶眼中。

    龙鸣没有急着去捡,她静静站了片刻,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落到祝姑奶奶脸上,意有所指地问道:“有缘无缘,您要不再仔细看看?”

    那包纸钞的视觉冲击感实在太强烈,祝姑奶奶的视线犹如钉在那上面,尤其当对方一张纸不紧不慢往回塞时,她感觉好像是在把属于她的一部分心也跟着收回去了,牙关咬了又咬,她终于开口道:“黄仙最是垂怜信徒,贵客如此诚心,倒是未必不可一试。”

    缘分确认到位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

    “此事事关重大,”祝姑奶奶将人请进内室,又仔细关好门,这才问道,“我们先说说您要找个什么样的阴亲?”

    这个问题龙鸣早有准备,此时见她发问,便照着沈清慈所教的一字一句回答:“我们少爷刚满二十岁,女方自然岁数要能匹配,而且我不要结过婚的妇人,更不能是随随便便从哪里挖来糊弄人的骨头,得是新丧的好人家的女儿。”

    条件非常苛刻,为此她又专程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办得成,多少钱我都舍得花!”

    祝姑奶奶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您这哪里是配阴婚,简直就是选皇妃......”

    她嘴上抱怨着,一双眼珠倒是咕噜噜转个不住,显然正在搜索目标,只不过要想选出能符合龙鸣要求的鲜尸到底有些困难,几番思量后,她说道:“我得再好好琢磨琢磨,您且回去等我消息。”

    龙鸣心知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当场掏出一叠定金,算是再次给祝姑奶奶强调一下deadline:“给大少爷算的吉日是七天后下葬,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