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狠狠吸了一口气,眼底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小人以为,月初口中那位故人当初与黄老相识,就是因为消字药水的配方。那人利用消字药水成功的完成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该是并不能容于礼法之事,却被黄老有所觉察。所以那人才会在六年后重回此地时,给了黄老大量的银钱试图封口。然而……”

    君青蓝声音顿了一顿,将唇瓣抿了抿,似乎并不是十分甘愿说出下面的话来。她明润的眼底深处,便又缓缓生出了几分沉痛出来,她自己却并未觉察。

    李从尧忽然皱了眉。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何况如今易了容,那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之上,更是连半丝表情变化也瞧不出来。但,坐于他身侧的定国公,却忽然紧了紧衣裳,继而,疑惑中瞧了瞧内堂外灿烂日色投下的光影。明明是个风和日丽和暖的春日,怎么忽然就……觉得冷了?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君青蓝声音稍稍一顿,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姜羽凡却皱了皱眉,不由的多看了君青蓝几眼。他总觉得,就在那眨眼之间,君青蓝仿佛与从前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只觉那人似乎……长大了。

    但她原本,不就是个成人?

    君青蓝显然从未在意旁人的疑惑,缓缓说道:“这人生性多疑,善于伪装,只怕在他心里,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当然不会真的打算用银子来解决问题。付给黄老大量的银钱,不过是为了暂时麻痹他罢了,而他与黄老相识之所以会通过月初引荐,又刚刚好被纹娘听到,不过都是他有意为之罢了。目的,则是为了引起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后院起火,借刀杀人,祸水东引,是他惯用的手法。他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候,将塘虱鱼放入贾鲁河。这事情便算天衣无缝的转嫁给纹娘和月初了,与他再没有半分关系了。”

    “可惜……。”君青蓝闭了闭眼:“人算不如天算。”

    她神色一暗,这一次却极快的释然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人始终都无法逃脱律法的惩罚。大人。”

    君青蓝瞧向黄忠:“本案真正的凶手,一切幕后的主导就是当初向您提议并献上地下水道图纸那人。只要大人告知那人名姓及下落,黄老,月初及纹娘的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众人瞧向君青蓝,目光灼灼,人人眼底均含着殷切。

    黄忠正襟危坐,呼吸不由自主乱了几拍,心底却并没有案情侦破的兴奋,只有……愤怒。

    就是愤怒!

    这人实在可恶,从头至尾从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若是他猜的没有错,今日一切都是这人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叫他说出地下水道的秘密罢了。他堂堂郡守,岂能被一个无名之辈这样牵着鼻子走?

    “你这刁民,实在大胆的很!”黄忠恶狠狠指向君青蓝:“你说的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却分明处处皆是漏洞。你说地下水道的设计者之所以主导这一切,是因为要用消毒药水来完成一

    件大事。又因为不希望此事被泄漏,才设计杀死了所有与那事相关的人物。但你却始终不曾说过那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你正儿八经闪烁其词,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黄忠这话说完,众人便都敛了眉目。连姜羽凡都抿了抿唇,俨然对黄忠这话,非常认同。

    君青蓝并未立刻回话,缓缓颦了眉峰。眼眸之中,缓缓生出几分犹豫来。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局面让姜羽凡惊了一下。在公堂上,他从未瞧见过君青蓝漏出过这样的神色。犹豫不决?这怎么能是那无往不利的神坛仵作的行事作风?姜羽凡不由的越发好奇,这案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将君青蓝逼到这样难以启齿的境地?

    “事无不可对人言。”

    斜刺里陡然有淡然无波,却悠扬如琴的男子声音缓缓响起。

    君青蓝身躯一颤,循着声音忘了去。只一眼,她眼中的纠结忽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朝他勾了勾唇角,蜜色肌肤上渐渐爬出一抹容光。她纠结沉沦,在迷雾中停滞不前,等的就是振聋发聩的一个契机,这契机便是李从尧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