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贺祺深接过钱随意塞到外套口袋里,还多看了堂弟一眼,白露珠将围巾绕到肩膀后面,笑问:

    “你怎么不把钱拿出来拍到桌子上?”

    “有什么意思。”白志诚抓了抓拿头油精心梳过的发型,声音里有点颓然:“于锦康看不起我很正常,纺织厂谁不知道我们一家都是靠着二叔二婶接济的,一家姊妹,没一个有出息的,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其实上辈子经常在堂弟脸上看到这种颓然丧气。

    年轻时候没少讽刺白珍珠丈夫,等到人家发达了,又不愿向人低头,自己跑出去闯了一圈,反倒被骗了本金,折腾到三十多岁没结婚。

    彼时大伯一家已经搬到首都,忙着融入‘上流社会’,堂弟性格倔强不听劝,再加上被白珍珠丈夫故意暗中打压,久而久之他就变成‘豪门’里最丢人的存在。

    最后破罐子破摔与父母闹掰,回到县城当保安混日子。

    正因白志诚回了香阳县,后来父亲隐瞒重病时,陪在病床前的人一直是他。

    “如果找不到事做,你可以把高中以前的书本都捡起来读。”今年年底国家就会恢复高考,记得堂弟当时上学成绩挺好,就算一次考不上,认真复习,多考两次肯定能行。

    白志诚疑惑:“读书?”

    现在读什么书,读书多的人都在乡下刨地,读得多读得少,一点区别都没有。

    白露珠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你就当找个事做,一点都不耽误你糊火柴盒,更不耽误你下乡。”

    贺祺深突然出声:“读书明智,你需要多读点书。”

    先前塞钱的举动让白志诚深受感动,这会难得认真思考起来,半晌后点头:“行吧,我多读读书,反正也没事干,哎!二花!”

    顺着堂弟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背着背篓,白白胖胖,脸蛋圆嘟嘟,长着婴儿肥的姑娘沿街走着,神情羞羞答答,看样子早就发现他们了。

    听到白志诚的呼喊后,闫二花小步挪过来,羞涩一笑:“真见到你了。”

    “这是我四姐和四姐夫。”白志诚介绍完,看向她装着各种山货的背篓,笑问:“你又带山货来给供销社回收了?”

    闫二花轻轻点头,看了一眼白露珠和贺祺深,卸下背篓,拿出用稻草绳捆起来的腊肉,又拿出一罐蜂蜜,“这个是我们生产队养的黑猪肉,还有山上的蜂蜜,甜得很,供销社特别喜欢。”

    这捆肉少说能卖个十来块钱,白露珠当然不能收,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你,你拿去换钱吧。”

    “四姐,你把蜂蜜拿着吧,听说她们山上遍地都是野蜂蜜,你老化妆,吃完对皮肤好。”

    白志诚倒不客气,接过蜂蜜就往车篮子里放,闫二花见东西送出去了,笑得很腼腆,没有半点舍不得。

    看出小姑娘心思单纯质朴,白露珠将堂弟拽到旁边,掏出两张两块钱,又给了两张糖票,“你要真有心,就好好对人家,拿着钱带人去看看电影,买点好吃的。”

    “我不是说了我很中意,为这还跟我爸闹翻了。”白志诚接过钱往兜里塞,“行了,不叨扰你们俩了,我陪二花一起去供销社回收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