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乔马上又道:“朱将军要是惧怕,现在派人去瞧瞧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武夫们立刻露出了轻蔑的嘲笑。其中一个脱口道:“皖口是周国人据点,周围都是他们的人,临时怎么派人过去?陈公说得倒是轻巧。”

    陈乔心道,军队在你们手里,早干嘛去了?

    他还是挺有心胸的人,并未因为一句嘲弄就动气……他有自知之明,本来就是个文官,从未有过军旅经验,这些行军打仗的具体细则不懂很正常,没啥丢人的。

    旁边的一个人开口道:“皖水上全是芦苇,不好看清楚状况。咱们还是别走北边的夹江,从南面那条水道走何如?”

    朱令赟冷笑道:“万一皖口真有大量伏兵,咱们丢下不管直驱池州,不是把后面留给别人打吗?”

    他扶着栏杆踱来踱去瞧了许久,这么看实在瞧不出什么东西。陈乔也只看到一片芦苇和芦苇丛中隐隐露出来的桅杆,这么瞧根本看不出花儿来。

    “把船开到前面去,下令前面的船队更紧。我靠近一些看看。”朱令赟下令道。

    陈乔不再多言,他来督战,但打仗还是武将朱令赟说了算,他并不想过多干涉。于是座舰加快速度,越过前面的战船,向前方行驶。航行速度一块,陈乔站在楼上有种乘风破浪的感觉,雪下得不大,风向是东北风,刮的身上的袍服紧紧贴在身体上。

    一众船只渐渐进入了夹江。长江虽宽,但这地方被江心洲一隔,江面渐渐狭窄。

    许久后才靠近皖口,已看清芦苇丛中的木杆在缓缓移动,果然很像桅杆。陈乔也纳闷,周军把大量船只埋伏在了皖水上?

    就在这时,忽然就见一张张大帆向桅杆上升了起来,通常船帆比船体还要高大,一时间仿佛无数的大船从水底下忽然冒了起来了一般。

    朱令赟见状,脸色都变了,脱口道:“果然有伏兵!”

    陈乔没打过仗,却更沉得住气一点,提醒道:“朱将军勿急,就算有伏兵,也是冲咱们正面来。朱将军手里战船千艘、大军十余万,有什么可怕的?”

    朱令赟听罢稍稍镇定,忙道:“擂鼓备战!”

    “咚咚咚……”的鼓声在四下里大作,这边许多弓弩手都爬上楼来,在将帅们身边列阵以待。朱令赟又下令:“咱们的座舰,调转方向往回走。”

    陈乔皱眉,本未打算干涉军务,但总觉得不对劲,便忍不住了,开口道:“最大的帅旗在这艘船上,若将军调头而奔,必造成前方军心动荡!你既然发现敌军就要跑,就不该过来……”

    “老子自有分寸!”朱令赟大怒,“你一个文官,在战场上能不能闭嘴?!我现在在号令诸军,耳边一群乌鸦呱、呱、呱,你能,你来!”

    陈乔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朝里连皇帝也不会和他这样说话,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眼看前方一片风帆,他咬住牙才忍住没有发作。

    这艘船上,一面十分高的旗杆,方形的中军大旗挂在上面,两侧还有好几面旗帜在迎风飘荡。船身已缓缓调头,渐渐横在江面上。远近自家的战船上也是一片纷乱,能看到许多人在跑动。

    就在这时,芦苇丛纷纷倾倒,前面两处巨大的船帆逐渐从里面飘了出来。很快那两艘船的“真身”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顿时,陈乔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不是船,最多算是粗制滥造的木筏,后面挂着帆而已。皖口这边恐怕真造不出像样的大战船,这木筏虽然简陋,却足够大……陈乔目测,起码几十丈宽、几十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