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顾言微时是跨年的那一天。

    因为元旦节放假的缘故,三十一号那天宋长民早早地回了顾宅,一到家他衣服都没有换就指挥着家里的帮佣们里里外外地打扫卫生,尤其是顾言微住的那栋小楼,就差没用消毒水清洗了。

    他一贯对这个女儿忌惮多于疼爱,但多日不见,他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的。

    刘妈忙不过来,把江南叫了过去在厨房帮忙:“你上回炖的那干豆角腊排骨汤小小姐挺喜欢的,材料都备在这里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江南来的时候带过来的特产自然是早就用完了,现如今的,是宋长民特意让人开车去江南老家那边采买回来的,为的就是当初顾言微在饭桌上说的那句“味道可以”。

    刘妈脸上堆着笑,忙里空闲的时候也跟江南说起了顾言微的近况:“……在日本的交流会上,得了第一名呢,直接保研到本部了。”才大二就能有如此成就,难怪宋长民高兴地看宋言轻都顺眼了一点。

    顾言微的优秀从来都不会让人意外,她好像生下来就是属于那种什么事情都干得好的一类人,江南一面听着一面在洗菜,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心里却总在发呆。

    她为顾言微的优秀而感到骄傲,更为顾言微的优秀感到自卑,可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在长辈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听话,乖巧,话少的好孩子,不该去拥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夜幕降临许久之后顾家大门外才响起了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宋言轻在客厅搭着腿看电视,被宋长民一脚踢在了脚背上,呵斥道:“像什么样子?你姐姐回来了,还不去门口接?!”

    宋长民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传统到总喜欢自己的子女相互扶持关爱,哪怕是维持表面上的情谊也是好的。

    宋言轻闻言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懒洋洋道:“有什么好接的?她又不是找不到门,不就是一个多月没有回来吗,至于?”

    在宋言轻看来,顾言微不爱回家这件事宋长民这老头子要占一大半的责任,剩余的才是归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不想去讨这个嫌。

    可宋长民脸沉得过于有些难看,大约是觉得今天是跨年,宋言轻还这样跟他唱反调让他有点上火。

    好在宋言轻也不是不识好歹,见状立马收了腿,转头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喊:“江南,江南——”

    在厨房里正在拌调味料的江南听到宋言轻的声音立马就出来了,身上还围着围裙,手上沾着酱料,出来问宋言轻:“什么事?”

    “你去门口接一下人。”宋言轻无视自己父亲不满的目光,在那伸了个懒腰,然后从沙发上起来了,边跟江南交代了边找刘妈撒娇,“刘妈,饭好没有啊?我都快饿死了……”

    刘妈应着宋言轻的话在将做好的饭菜端了出去,而江南则一头雾水地去了大门口,她根本不知道顾言微今天要回来的事,虽然之前心里有隐约地猜到,可都已经八点过了,顾言微还没有回来,便以为不会回来了。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一出大门口就冷不丁地看见穿着驼色长风衣,里面套装件白衬衣,打扮很职业的顾言微站在门口,脚边还放了几个礼盒,看样子是在等司机过来搬。

    两人完全没有预期地便撞上了,四目相对,顾言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而江南则慌乱地连脚下该迈哪只脚都忘了,一个不稳,直接当着顾言微的面摔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江南忽然被人扶着了,而她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害怕地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久久不敢睁眼,直到难道如凉玉般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摔到了?”

    江南一下反应了过来扶住自己的人是谁,睁开眼后慌忙地退开了身子,不敢去看顾言微的脸,“……谢,谢谢。”

    顾言微不可置否,没有说话。

    江南傻站在那里局促地好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虽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顾言微,可她的目光却总要趁对方没有发现的时候落在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