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妮……”

    阿庇斯咬了咬牙,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平静一些。在没见到日耳曼首领之前,阿庇斯想象过这个传说中的日耳曼女首领的容貌,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带领日耳曼部落,屡次击败罗马军团的苏冈布里人女族长,竟然就是昔日自己的情人——艾玛。

    “罗马人,是不是很惊讶,今天你所见到的一切,都不是你想见到的。雷必达不是那个你熟悉的雷必达,而你的军队,你的士兵千辛万苦闯入我的营地,却发现身边多出了无数的部落战士。这的确是一场悲哀。而我很欣赏,很喜欢这种遭遇。”

    雷奥妮说着,将短弓背在肩上,情绪平稳的一步一步走向对面身着华丽铠甲的罗马军团统帅阿庇斯。尽管言语上,她对阿庇斯的称呼已经改成了众人口中的罗马人,但是从眼神里,却流露出数不尽的复杂情感。相比于情人与仇敌,雷奥妮对眼前的这位罗马军官,可谓情感丰富,却又恨之入骨。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场的日耳曼人和罗马士兵都无法理解,但是却又在等待着各自指挥官的命令。

    而在雷奥妮与阿庇斯对话期间,无数黑色的人影已经渐渐包围了阿庇斯所带领的精锐罗马军团。相比于那些狂躁出营的日耳曼首领,雷奥妮将所有的族人隐藏在营地中,等待着罗马军团自投罗网。

    “艾玛,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在离开罗马以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庇斯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而目光却始终盯着一步步走近了的雷奥妮。她的脸孔和身姿都如此熟悉,以致于阿庇斯很轻易的便想起了那些已经很遥远的岁月。那时,奥克塔维亚刚刚离去,而特尔提拉,还未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经历了你所想象不到的困难与磨难,这些年,我身上的刀伤不会比你少多少,阿庇斯,你的胆怯与畏缩铸造了今天的我,而我,将带着复仇的烈焰,将你的族人全部杀死在这片土地上。”

    雷奥妮走近了阿庇斯,正面回答了他的提问。而身旁的野蛮人战士们,包括罗马士兵,却没有人明白,理解他们的聊天内容。这里面藏着太多过往岁月的辛酸,那不单单是个人的情感,还有国家,民族的矛盾。

    “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从废墟里被我找到,我并没有把你贩为奴隶,甚至把你当作朋友。你的一切都是我教会的……”

    阿庇斯说着,握紧了自己的短剑,手臂却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着。

    “你的族人杀害了我的母亲。这是永世难忘的仇恨。你教会了我用罗马人的方式屠戮你们的敌人高卢人,而我,用它来屠戮罗马人。我憎恨罗马人,你们给我的家园带来了毁灭。”

    艾玛说着,流利的拉丁语令在场的罗马士兵惊讶不已。他们没想到日耳曼一个原始部族的首领竟然能熟练掌握罗马世界的语言,而联想到之前这个日耳曼女首领所打得一系列精彩战役,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这个日耳曼部族的族长曾经在罗马世界生活过,在罗马军营内生活过,并且,可能追随罗马军团作战过……

    阿庇斯明白,日耳曼对罗马的战争看起来是艾玛引起的,其实她只不过是这场残酷战争的导火索罢了。

    两个首领站在场地中央继续你来我往的对话着,谈话内容却越来越清晰。而雷奥妮,似乎已不想再叙旧,温存下去。她习惯性的取下弓箭,将它高举过天空。这种简单的动作预示着部落的首领已经当场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与阿庇斯的对话是如此简短,事实上,自从当初阿庇斯告诉艾玛,她无法成为他的妻子以后,艾玛那唯一温存的感情便破灭消失了,日耳曼人对情感是忠诚的,对贞洁是如此重视的,而罗马人却恰好相反,而在这个时代,要让罗马民众、贵族接受他们的将军娶一个蛮族成为合法妻子,那简直是荒唐至极。阿庇斯当年无法择决,文化上的差异却让艾玛愤然离去。而所有悲伤的故事,自那一刻,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日耳曼苏冈布里人倾巢出动,狂战士怒吼挥舞着战斧和木槌狂暴冲锋,而阿庇斯手下的罗马士兵则本能的握紧盾牌,在百夫长的命令下,迅速列阵,准备迎接野蛮人最凶猛的扑杀。而阿庇斯和雷奥妮则站在两军中央,望着彼此的目光,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

    一名日耳曼狂战士挥舞着战斧劈向了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阿庇斯,小克拉苏危急时刻冲出,将短剑刺进了这名日耳曼战士的腹部,随后,顶着日耳曼人硕大的身躯,将这名严重伤残的蛮族战士推倒在地,而后再一剑从他受伤的躯体中拔出,让鲜血溅涌而出。

    “阿庇斯,你必须回到部队中去!那个蛮子,在利用你!她已经设好了陷阱!”

    小克拉苏杀死面前的蛮族步兵后对阿庇斯大吼到。而直到此时,阿庇斯才不得不反应过来,跟着小克拉苏,回到军团中。

    日耳曼人的进攻如潮水般瞬间便淹没了阿庇斯带领的罗马军团。圆形的防御阵形外围,无数的兵器来回劈砍,刺杀着,血水流淌着汇聚成河。

    而雷奥妮则站在人群后方,冷冷的望着部族的大军,一点点蚕食自投罗网的罗马军队。

    “阿庇斯,我们被包围了!根本无法突围!”

    血战中,小克拉苏回头,对着阿庇斯大喊了起来。防御圈外围,野蛮人从营地四周赶来,几乎将军团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