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休息”二字,老白浑身上下的骨头犹如被瞬间抽走了大半一样,当即就软倒在地,可听到我后面的话,又像是打了鸡血似得,一下子坐了个笔直,前后反差过于强烈,让人不禁想到某种不文之物,看我的眼神更是跟看贼似得,满脸的戒备,下意识的就护住了自己的口袋。

    “我说……小卫子,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这厮强笑道:“该帮的忙不都帮了嘛,那娘们对你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吧?”

    “贪心,会死人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说道:“那女人已经得了符甲,不再是流徙之魂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留在身边只是个祸害,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老白大抵是被我盯得发毛了,就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团皱皱巴巴的纸团了,咕哝说不是不知道好赖,就是好不容易才搜集了这么仨,眨巴眼的工夫就要没一个,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总觉得留下来多少算是个慰藉。

    我劈手夺过纸团子,让无双他们继续扎营,我自己则顺着南面相对平坦的地方开始下山。

    鹞子哥不放心,问我要不要他陪我一起去。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说这有悖天道的邪法是我施展的,本就已经算是犯了天条了,后面的处置理应我自己来做,旁人插手,共担因果反而不美。

    鹞子哥没有过度坚持,他知道这里头的讲究和利害,点了点头,嘱咐我小心。

    这地方风水祥和,山上养人,山下养鬼,两相比对,自成阴阳调和的态势,算是祥瑞。

    我没有在山上择地,而是直接去了山下。

    一人,一把工兵铲。

    托了黑竹沟的福气,这个季节不似北方那么酷寒,即便偶然落雪,很快也会化掉,山里未经人工开发的土壤格外的松软,没费多大劲,一个坑已经挖好了。

    不必说,这就是墓坑了。

    不过,这个坑却跟寻常的墓坑不太一样,是一个竖起来的长方形。

    这便是典型的竖葬坑。

    挖好墓坑,我四下观察一圈,见阴寒的山沟里多竹,于是用工兵铲削倒了几株,而后片开,将软竹条穿插编制成一个巨筐,很简陋,却够用了。

    做完这些,我又开始拢地上的枯叶。

    因为环境比较湿润,枯叶半湿半干,揉搓起来不至于碎成渣滓,反倒是像废纸一样成了一团团的形状,再用绳子扎起来,勉勉强强的扎出了一个人的形状,这才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黄纸,纸上正是那位王金莲的生辰八字……

    随后,假人塞进竹筐里,再把竹筐塞进竖葬坑……

    关于怎么处置这位,这几天我没少琢磨盘算,早有腹案,此刻不过是把自己早就预设好的想法一一付诸行动而已,自然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莫要埋怨简陋了,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礼官刨坟掘墓的勾当没少做,可正经八百的埋人却没几回,算是糟践了传承几千年的家传手艺,到你这儿,能力有限,条件限制,只能如此了。不过好歹绞尽脑汁儿的琢磨了一番,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竹筐为棺,枯草给你做个尸身,本就是薄命的人儿,如这风中枯叶一样,逃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倒也应景儿,总是比陶土的更加适合你,再挑个竖葬坑,把这辈子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全埋了,下辈子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兽,都好好来过吧,总有熬出来的一天,可莫要学了上辈子的做法,人啊……什么都可以玩,唯独不能玩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