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原修一动不动的沉在锅炉房的大锅里。

    灶台里的柴火烧的劈啪作响,锅里几乎满锅的水烧的雾气腾腾,戚浔一眼看过去,只觉辛原修被活活煮了一般。

    “将火撤了,将人捞出来——”

    宋怀瑾一边指挥众人,一边亲自走上木梯去捞人,外头脚步声凌乱,是刘义山带着人赶了过来,见辛原修被众人从锅里抬出来,膝弯一软便要瘫倒,几个驿差将他扶住,看了眼辛原修的尸体和那口大锅,强忍住了胃里的不适。

    外头的田万春和杨斐亦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看那报信的驿差,他瘫倒在地,口中喃喃有声,似被吓得狠了。

    杨斐走到他跟前,“你来的时候人就在里头了?可看到凶手的样子?”

    驿差抱着膝盖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杨斐语声拔高了些,“此番出事的是四品忠武将军,你若是不将看到的说出来,朝廷要治你的罪!”

    屋内辛原修已经被放在地上,他全身被烫的通红,双眸紧闭,生息全无,听见杨斐在外威胁,宋怀瑾抬步朝门口走来,此举或许吓到衙差,他惊怕的吼叫起来。

    “是观音!是马头明王,是他在诅咒——”

    “那、那余大人先是被分尸,如今又有人被活煮,这是马头明王诅咒他们下地狱,用地狱里的刑法在惩治他们,是马头明王,是马头明王——”

    驿差怕的哽咽起来,杨斐还要再呵斥,宋怀瑾抬手制止了他,“算了,先别逼他了,刘驿丞,将人带下去压惊,稍后缓过劲了我再问他。”

    刘义山自己差点没站起来,忙叫人将驿差带走。

    戚浔听着驿差的话若有所思,目光却落在辛原修的尸体上,适才发现他时,尸体是面部朝下沉在水中,她附身开始初验。

    宋怀瑾走过来问道:“如何?”

    “胸腹有鼓胀之感,面部成淤紫之色,口鼻处有些微白沫,其颈部手腕等地,已经有淡红尸斑出现,初步推断是溺死。”

    戚浔刚发现与辛原修有关的线索,可就这样巧合,他竟死在了这口大锅里。

    她沉声道:“他身上未出现鸡皮样皮肤,应是入水时便已是热水了,吸入水量多,因此我们来时他沉在水下,而我们寻常所见的水上浮尸,则是因尸体生出腐败而浮起,寻常溺死之人多在江河之中,水温极低,尸斑出现的时间也缓慢,可此番他死在热水里,尸斑的沉降便快了许多。”

    “此时的尸斑颜色浅淡,按压尚可褪色,死亡时间应当在一个时辰之内,眼膜之上有轻微出血点,双手有伤痕——”

    她将辛原修的手示意给宋怀瑾看,“他两手指腹上擦伤严重,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断裂,中指指腹上还有划伤,应当是挣扎之时在锅沿被划伤,这些痕迹都足以证明他是溺水而亡,溺水之地便在这口锅里。”

    眼前的灶台有大半个人高,锅足有丈圆,其内水深可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胸口,然而辛原修身体高壮,又是军中擅武之人,谁能将他轻易按到锅里去?

    戚浔又撩起辛原修黏在身上的袖袍,一眼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淤紫伤痕,伤痕表面有血点,当是用粗糙之物磨损导致,她目光在屋内四扫,忽然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捆麻绳。

    宋怀瑾走过去将麻绳拿起,很快找到了一丝血色,他又抬眸往屋顶上看,这锅炉房造的宽敞,顶上一根横梁横贯,又有数道木梁支撑,而那横梁,正要经过辛原修溺死的锅顶。

    宋怀瑾将麻绳打了个结,往上一抛,麻绳很快穿过横梁坠了下来,他试了试血迹处的长短,“是用绳子吊起来的,辛将军并非瘦弱之人,凶手力气极大才能做到,与谋害余大人的凶手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