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尼居,曾子侍。子曰”

    此时旭日东升,早晨的阳光透过槅扇照射进来,有一小片光正好将许盈罩了进去。他站的很直,小少年如同小白杨一样的影子就这样映在墙壁上。他慢慢地背书,速度并不快,但中间没有一点儿磕绊,断句也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是理解了之后再背诵的。

    有没有理解原文是完全可以从背诵时的感觉感受到的。

    此时门外裴庆背身站着,其他僮儿见到他都欲言又止。裴庆却挥了挥手,不让他们开口啰嗦他就这样站着听许盈背完了快两千字的《孝经》,过后轻笑一声,然后就摇摇头走掉了——弄得僮儿们完全不解其意,这位裴先生是闲的无聊么?

    因为许盈好好地背出《孝经》,许仲容一点儿推辞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开始讲解《孝经》。

    其实许盈已经懂了《孝经》,一方面是他上辈子的记忆和理解能力发挥了作用,另一方面是许勋手把手教他的时候也顺嘴讲解过虽然他当时并不真的认为许盈能听懂。

    但许盈觉得从头到尾系统了解学习一下《孝经》也不错,也能顺便巩固所学,所以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许仲容的水准真的一如预料的不高,甚至太过平庸时,许盈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话说许仲容还是有些文名的,许盈原本认为他应该没那么差来着现在看来,他仅有的一点儿名气水分也很重啊。

    许盈这样的感觉,对也不对。

    许仲容的水平在当世确实称不上高妙,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差!他的名气有水分不错,却也不能说完全没东西——许盈在找回上辈子的记忆之后就容易犯一些经验主义错误,他忘了在这个时代,文人的普遍水准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生产水平摆在那里,能够脱产读书的真的就是一小撮。除了王公贵族、世家大族外,普通人想要读书真的是千难万难。哪怕是普通人中间让底层百姓仰望的富商、大地主之类,在这种事上也一样难!

    富商、大地主、有钱的寒门等等,他们或许有能力让子弟脱产读书,却也只是普通的读书而已!

    要知道这个时候教育资源是被垄断在极少数人手中的,并不对一般人开放。只是有钱的话,别说拜名师了,恐怕‘教材’都不一定能收集齐全——这时可没有印刷术,书籍都靠手抄,既然是手抄就要有一个供抄写的范本。除了一些大路货的书籍,其他书籍都只有少数人有收藏,想要抄书都不能够呢!

    至于拜师的问题,不要说名师,就是稍微有水平一些的老师都难!

    此时的学校分为官学、私学、家学,官学就不用说了,从太学到地方庠序,除了极个别外,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进过去或许不是这样,但是在门第森严的现今已经是如此了。家学也差不多,家学一般只出现在有传承的人家,若是传承之学局限在经义诗书这类,那就更是只有世家大族可以了。

    只有私学,因为孔夫子‘有教无类’的提倡,给求学之人留下了一道口子。

    但特别有名气的老师在收徒的时候还是会有隐形的门槛,不可能说真的来者不拒。

    贵贱有别,若是不小心碍了贵人,后果哪里是平头百姓承担的起的。

    桑林下有柔软细密的草地,此时分散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块,车队的人因为身份不同,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作为营地。

    许盈被引到了一处既宽阔、视野又好的地方,后面就是一棵十分高大的桑树,树冠茂密,恰好像一个伞盖一样可以遮阴。

    树下铺着菀席,菀席上安置了坐具之类。

    许盈的坐具是一张三面围屏的素柏局脚床,床前放了一张案几。婢女仲儿扶着许盈跪坐在局脚床上,这才温声道:“出门在外,缺乏好饭食,郎君暂且忍耐些!”

    案几上摆了一碗牢丸葵菜汤、一碗水引饼、一盘十字开花馒头、一碟甜脆脯、一盘炙肉,再就是一些小碟,里面装着盐醋酱等调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