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入夏,是饮冰青梅酒的时节了。

    吴钩台这些日子再没什么大的动静,唐子衣也不曾再上山来,邓屹杰一边搅动着锅里的莲子薏米粥一边暗自庆幸,就连高剑这些日子也没和那个叫叶未晓的吴钩台总旗起什么冲突。纯阳宫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好容易清静下来,师父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他这才有时间在师父的吃食上多动点心思。

    至于祁进今早仍是没吃饭就去教导弟子练剑的事,大可忽略不计。

    “心不在焉。”

    高剑一惊,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剑便被祁进夺去,直挺挺地钉在脚边。他不敢出声,低头站在祁进面前,分了心是事实,他无从辩驳,只能等着挨骂。

    “我病了这几日,你懈怠了?”

    “弟子不敢。”

    “那今日是因为什么?”

    高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因为叶未晓连着两日都不在,他每日来练剑时总能看见树后那一抹红,久而久之竟然也习惯了每次练剑回房之后呛他几句。祁进见他不想说,也不强求,只叫他多抄三遍经书,晚膳前交到书房去。

    “师父,我……”

    “嗯?”

    “没,没什么,您多保重,邓师兄说师父今日又没用早膳。”

    反倒是祁进一时语塞,他不是没用早膳,他只是不曾用过邓屹杰送来的吃食,姬别情起得比他还早,每每起身用过早膳以后,邓屹杰才将粥饭送来,全进了姬别情的肚子。眼见高剑垂着头往竹林小道上走,祁进抬手揉揉眉心,许是这些日子姬别情实在反常,让他几乎忘了吴钩台前来的目的。

    高剑单手提剑,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往住处走,他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抄了多少经书,静心是静不下来,或许跟叶未晓打一架就好了——也不行,他总是动手动脚的,烦人得很,谁要信他什么喜不喜欢,吴钩台就没一个好东西,鬼才要信那个嬉皮笑脸的骗子。忽觉身后有人影掠过,高剑猛地抬头,转身就是一剑,堪堪擦过来人的脸颊,削下几根碎发来。

    “我好容易才撑着一口气回来见你,”叶未晓满眼疲惫,肩头竟插着一把匕首,血已经将衣衫浸透,“小高道长就别忙着先跟我切磋了吧……”

    剑即刻落地,未及高剑扶住叶未晓,后者便先倒在了高剑身上,咳出一口血来:“别告诉我师父……随便……给我点伤药就好……”

    “叶未晓!”

    没有回应,叶未晓面色苍白,呼吸也微弱得很,天晓得他带着这把匕首是如何爬上华山的。高剑用尽全力将叶未晓背起来,有些庆幸被师父罚去背水缸的时候没有偷过懒。只是手上黏糊糊的血液让他胆战心惊,这哪里是一点伤药能解决的事,可若是不想让姬别情知道,就不能去请大夫,高剑绕小路将人背回自己的住处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肩头的衣服,思来想去,还是换了衣裳出去找邓屹杰。

    “这,还是请大夫吧,这我怎么敢……”

    邓屹杰捧着药箱面露难色,让他给人拔刀实在是有些为难,何况这匕首看上去不是普通的武器,天晓得硬拔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但见高剑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若不是知道高剑虽然冲动却也有分寸,他差点以为是高剑伤了叶未晓。

    “你若下不去手就我来,”高剑也顾不得太多,夺过邓屹杰的药箱打开,“要怎么办?要不要先把伤口切开?”

    邓屹杰无奈叹道:“我去取点酒来,你把刀刃烧热。”

    白酒浇在伤口上,饶是叶未晓处在昏迷中仍是剧烈地一抖,高剑比划半天,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切开伤口,炙热的刀刃划开叶未晓肩头的皮肤,匕首拔出来时鲜血溅了高剑一脸,也顾不上擦,慌忙用白布按住伤口想要给他止血,邓屹杰挥挥手示意他让开,不算熟练地将伤口缝合起来,高剑愣在原地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找药箱里的止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