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按太后的吩咐,给龙泉府灵武郡王的赏赐已经到了。”

    祁朗抬起头来,用朱笔的另一端拨了拨蜡烛芯:“看来太后在华山祈福,也不见清净多少,还是要忧心政事啊。”

    “太后……”

    “祁进呢。”

    “回陛下,姬别情递给凌雪内阁的折子说,祁道长一心修道,别无他想,也不曾与容太妃有什么接触,这几日甚至在别院辟谷。”

    “容太妃也不曾去见他?”

    “不曾,连个仆役也没派去过。”

    祁朗挥挥手让太监下去,已是深夜,御书房外头也没人等着请旨——这倒是个奇景,平日里臣下来请旨,多数都要带上一句“太后的意思”,谢太后前往纯阳宫祈福一月,这情景才渐渐少了。年近而立却未曾亲自主政的皇帝,自大梁建国以来,他算是头一位。

    太后也老了,朝堂上的事,真的还需要她吗。

    “师父说,这几日肠胃不适,不想用膳,”邓屹杰坐在思过崖旁边的石头上犯愁,“这几日纯阳宫忙得不可开交,整日围着太后转,他不吃东西,哪里撑得住。”

    高剑嗤笑一声:“你尽管去做饭,我送进去。”

    “听说你上次揍了一个吴钩台护卫?”

    “是他自己偷袭我,我只是反击,师父也没说什么,”高剑随手撇下一片草叶叼在嘴里,“朝廷走狗罢了,凭什么在纯阳宫撒野。”

    邓屹杰紧张了一下,望望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你可别让凌雪阁的那些眼线听去。”

    “听到又怎么了?”高剑故意提高了音调,“我便是说给某些鸡鸣狗盗的梁上君子听的!”

    崖边草叶微动,果真有黑红衣衫的身影掠过,高剑冲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提剑离开,留下邓屹杰一个人瞠目结舌。

    已过辰时,祁进才终于转醒,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爬起来给自己上药。身上的淤青血痕倒是不打紧,后面的伤却是到了第四日仍未完全愈合,他借着焚香沐浴的由头清洗伤口,倒是没见姬别情再来找他,别院里清净了好几日。脚边的火盆里,仍有未烧干净的衣料碎布,显得分外刺眼。

    “师父,”邓屹杰在外头敲门,小心翼翼的,“徒儿送了些白粥来,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不必了,拿回去吧。”

    “师父?”

    祁进艰难地穿好衣服,缓步走到门边,脸上仍是漠然:“回去吧,我再休息一两日,你们好好去做今日功课,就算我不在,若是你们被我发现偷懒,照样要罚。”

    他严厉惯了,邓屹杰也看不出异样,只好点点头把粥端走,想起先前高剑说的凌雪阁中事,又隐隐有些担忧,不知是不是因为吴钩台那个领头的整日在别院四周晃悠,才叫祁进如此忧心,乃至害了病。或许应当去找高剑再聊一聊,祁进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这样关心我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