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秦尤安排人请江舒窈到膳厅用饭,仆从在外通禀后并未离开,恭敬守在门外。

    江舒窈描淡妆,松松挽了个坠云髻,簪宝珠玛瑙芙蓉步摇,眉如远黛,珠容玉貌,外穿得靛青长蒅外氅衬身段高挑,姿态方妍。

    仆从在外守了半刻,门打开,女郎步履袅娜,体态端庄中不失贵气,来时大人交代过官舍住的是上京来的贵女公主,得罪不得,她神色愈发恭敬,垂头近前福礼引路。

    膳厅并不远,江舒窈一路有些心不在焉。霍绍进她屋那事仔细想想其中许是秦尤有意安排,他必是知自己的身份,才让两人同住一屋,但秦尤应没料想到两人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有意奉承却打错了算盘,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一想起那男人无赖的模样就心口发堵,也不知他以前有没有过女人,竟这般放肆无礼。

    刚入膳厅,江舒窈抬眼,看见案后坐着的男人,浓眉深目,腰身挺拔,手边一柄惯用的长刀。

    霍绍抬眼看过去,又淡淡移开眼,指腹点着案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叩。

    秦尤夫人刘氏也在席,因秦尤交代过官舍女郎的身份,见人进来,忙起身去迎,秦尤在前,两人做了礼。

    “不知是昭和公主,臣先前冒昧,请公主见谅。”

    秦尤原是中原文人,后遭贬谪才到了朔北,气度不失文人风骨,说话妥帖有礼,不同于跟随霍绍的武夫,倒是让人有气也消了三分。

    不知为何在外人前江舒窈不愿让人知她与霍绍之间的事,点了个头抬步入了席。

    霍绍落座南侧,江舒窈扫了眼,寻个没人又离他远的地坐下。

    仆从布置碗筷,刘氏见此心下觉出怪异,又见大都护神色淡淡,习以为常的模样不敢多想什么。

    “雍城前面大旱,现下城中都在节衣缩食,府上招待不周,望公主见谅。”刘氏低声惭道。

    江舒窈看了看席面,仅有两道肉食,两道素菜,确实差了些。不只是在雍城,此前蒙池都护府她就发现了吃食比之上京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并非贪嘴之人,只是娇惯了,忽然落魄至此难免不适。

    许久未说话,秦尤夫妇对视一眼,以为是惹得公主不悦,上京与朔北虽相距甚远,但秦尤一介书生,自是惧怕皇室威仪,心中谨慎忐忑。

    半晌,霍绍撂筷开口,“近日城中加派人手,城门盘查得仔细些,遇到可疑之人不论是谁都带去衙门收押。”

    秦尤回神,听大都护这番话心口一咯噔,下意识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霍绍抿唇,掀眼看去对面坐的女人,后者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箸咸菜,小口咬在嘴里。

    簇劉是雍城特有,雍城人喜食酸,外人鲜少能有吃得下的。不出所料,女人两腮很快没了动静,眉心拧紧,一双眸呆呆地怔住,似是想吐碍于身份强迫自己咽下去。

    霍绍忽而觉得好笑,嘴角咧开一道弧,慢悠悠地倒了盏酒水。

    灌下口酒水,笑意便敛去了,“你只需照做,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听此秦尤不再多言,整容肃目应声。

    晚饭江舒窈吃得不舒服,那股子酸味在嘴里徘徊挥之不去,一回屋子连漱了几回口才去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