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的心狠狠一颤。

    宣和帝口中的“陪朕”,当然不止陪伴说话这么简单。

    自她的病症痊愈,宣和帝便时常驾临椒房殿。夫妻同寝,天经地义。天子要临幸,后宫嫔妃只有欣喜承受的份儿。哪怕是她这个中宫皇后,也不能直接拒绝。

    她“提携”了后宫的罗贵人赵贵人徐美人,然后又令珞瑜伺候天子枕席。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要博得圣心,要做风光显赫手掌权柄的中宫皇后,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抛下过去,做真正的裴皇后。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裴皇后知道自己不能犹豫,更不能拒绝,应该立刻露出欣喜羞涩的微笑……

    可心头似有千钧巨石,难以言喻的苦涩晦暗自舌尖蔓延开来,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来。

    她唯有垂下头。

    心情极佳的宣和帝并未留意到裴皇后的异样,松开裴皇后的手,由内侍伺候着沐浴更衣去了。

    裴皇后默默待在天子寝室里,心里似被挖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张温和俊美深情的少年脸孔。那是她记忆中的十几年前的夫婿程望。

    十几年过去了,她已不是昔日的裴婉如。程望也已三十多岁,相貌气质都和以前不同了吧!

    可在她心里,程望永远是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模样。

    她平日从不敢想程望。就连对着女儿程锦容,她也极少提起他。昔日的记忆,被她深深地小心地珍藏在心底。独属于她一个人。

    裴皇后鼻间涌过强烈的酸楚,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水光,旋即隐没眼底。

    ……

    小半个时辰后,宣和帝回了寝宫。

    裴皇后将所有的情绪压进心底,微笑着起身相迎。

    宣和帝今晚兴致颇浓,或许也是久未近女色之故,格外热切。他一挥手,令所有内侍都退下。

    堂堂天子,当然无需自己更衣。

    裴皇后上前,垂着头为宣和帝褪去中衣。目光正好落在宣和帝的腰腹处,那里有一道两寸有余的刀疤。

    宣和帝顺着裴皇后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口笑道“程太医确实医术精妙绝伦。朕陈年宿疾就这么被治好了,只留了这么一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