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许凝视着崔氏,不错过她任何一个反应,哪怕再细微。

    崔氏心绪正剧烈地翻腾着,涵养很好才没当场变色,眼底不自知地闪过失望愤懑。

    叶知许暗暗冷笑,心想崔定初要钱财还算有情可原,毕竟崔家外强中干,他就算在家中,很多事也要用银钱开路,可你崔氏一惦记横财就是十几年,要花到何处去?

    当初沈家产业全部换成银钱后,数额是三十万两左右,沈老太爷全拿去经商了。他一生不如意,财运却极好,一半年之后便将数额翻倍。

    对此,叶知许觉得经商大抵就是本钱越丰厚,赚大钱的机会越大——你让他从三百两、三千两起步试试?

    而单说那些本钱,其实就已令人心动,何况是进项越滚越多的情形。

    崔氏获悉后等着捞一笔的机会,也算情理之中吧。

    叶知许不知道崔氏、崔定初如何定的分成,只知道崔氏前生所得银钱去向不明,饶是扶焰的人也没查清。

    委实奇怪。

    眼见着崔氏镇定下来,叶知许忙敛起心绪,等着见招拆招。

    崔氏握住了叶知许的手,啼笑皆非起来,“你这傻孩子,不是我说,这事情不对劲啊,你不觉得么?”

    叶知许克制着,让自己的手老老实实被对方握着,“有么?我最初以为自己失了一位亲人却发横财了,后来则想着还要熬三年那么久,实在太辛苦,着实挣扎了几日。直到今日才意识到,是外祖父的良苦用心。难道不对?”

    崔氏拿出推心置腹的腔调:“认为是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也合情理,但这事情也要反过来想一想。

    “以你所说的这情形,聊胜于无罢了——你还在闺中,一年多一千两用度是不算少,可也着实不够瞧。

    “你到底是官家闺秀,你外祖父不可能指望着你与掌柜管事一般精明能干,怎么可能让你历练三年?

    “这些要是被外人得知,一定背地里说他小气,他不可能考虑不到。

    “我方才想着,这其中怕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些管事做了手脚,哄骗于你。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就气得不轻,他们摆明是把你当傻子骗,又料准叶家为着避嫌,不会为你撑腰。”

    叶知许眼含钦佩,“母亲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一年一千两的说法,本就是她用来看戏的,的确令人生疑。让她钦佩的是,崔氏末尾的话,连刚刚的神色发生变化都做了巧妙的解释。

    不就是逢场作戏么?好歹做过三年名动江南的花魁,除了几桩意外事件,称得上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叶知许自认哄骗人的场面功夫绝不会输给崔氏,下一刻就又紧张兮兮地问:“我要是真被骗了可怎么好?”

    崔氏敛目思忖片刻,正色道:“到了这地步,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得不为你谋划了。这样吧,改日我把外院有头有脸的管事叫齐了,让他们见见沈家那四位大管事,替你仔细询问一番。”

    叶知许继承外家财产的事,叶家得不到好处,却更要妥善应对,一个不注意就会落下话柄。

    当时管家当机立断,亲自挑选二十名护卫到外书房把门,将院中一干下人遣到院门外,更不允许不相干的下人进出,完全避免了谁听窗跟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