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老太爷、大老爷去了崔家。

    崔老太爷看过休书,递给站在一旁的崔氏。

    崔氏木然地接过,对叶老太爷行了一礼,“怎样的结果,我都认。往后您多保重。”至于大老爷,却是不予理会。

    叶家休妻这事情有了着落,崔老太爷主动说起对女儿的安排:“等我大儿媳的丧事过了,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去,闭门思过。你们看这样可行?”

    大老爷无所谓,只等着父亲点头同意。

    叶老太爷恨不得一巴掌把他呼出去。这个儿子怎么会凉薄至此?对枕边妻竟是全无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感情,没有夫妻恩情,也没有因为女儿生出愤恨,仿佛那只是个听凭家族发落的物件儿。那么,做为男人的担当何在?

    到此刻,叶老太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有沈氏,后有崔氏,他们嫁给他这长子,是不是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此刻不是算这种账的时候,错了就是错了。怎样糟糕的夫君,也不该成为崔氏算计知许的理由。

    他清了清喉咙,笑呵呵地道:“处置得是不是太轻了?崔老太爷疼女儿,也不可失了分寸。休书你们已经收下,两家已无瓜葛,按理说我是不该置喙,这样的话,日后她所做的一些事,我也不会约束下人往外传扬。”

    彼此在官场、私下里打交道的时间已有数十年,崔老太爷也知道叶老太爷的脾气,越是打定主意的事,面上越是和颜悦色,这比翻脸还可怕。

    崔老太爷忙赔笑道:“我这些年潜心修道,几乎不过问家里家外的事,如今事出突然,又是七事八事赶到了一起,难免考虑得不够周全。我本也只是问问你们的意思,你们觉着不妥,我与内人再斟酌便是。”到了这地步,他哪里还敢惹叶家,当即吩咐下人把崔老夫人请来。

    崔氏面上的血色褪尽,愣愣地望着崔老太爷。

    崔老太爷只顾着给叶老太爷赔小心,哪里顾得上她的反应。

    崔老夫人来之前便已听下人说了梗概,心说用脚指头都想的到的事,他偏要被人当场否了才清醒,横竖要不得的一个老混账。进门来落座后,她瞥过兀自凝望着父亲的崔氏,眼中闪过非常复杂的情绪,末了嘴角一沉,现出几分冷酷:“我家老太爷一心修道,早已忘了大宅门里处事的章程,行事便显得过于柔和,还请叶老太爷体谅。依我看,叶家帮忙选个规矩言明的庵堂,我们把这不孝女送过去,让她落发,遁入空门。”

    “这……”崔老太爷望着发妻,有些吃惊。

    崔老夫人目光森冷,“她和定初那小畜生联手做的那些事,说是为着谋财害命都不为过!这样的女儿,老太爷还敢心疼,我却不敢,崔家宗族更不敢。”

    听到宗族,崔老太爷激灵灵打个寒颤。家里已经是风雨飘摇,爵位可能不保,儿子要是因为他处事出错丢了宗主的位子,他往后也没有逍遥日子可过了。

    事有轻重,对女儿的心疼,重不过家里的前程。迅速地痛定思痛之后,崔老太爷转向叶老太爷,干笑道:“内人说的极是,依她之见行事可好?”

    叶老太爷不动声色,淡淡道:“这就勉强说得过去了。”

    “崔家多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多担待着些。”崔老夫人起身福了福。

    叶老太爷一笑,“您言重了。”

    言辞来往间,这事情便定下来。

    崔氏身形摇摇欲坠,她还是望着崔老太爷,眼神已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