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后脑勺被人用力按着,挣扎间只觉自己身体虚弱不堪,不断有气泡从她嘴里浮上去,胸腔间的气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她的手触摸到按压她之人,用尽全力挠了那人一把。

    那人吃痛,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甩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

    她瘫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似要将进入她肺脏的水都咳出来一般,可咳了半晌,只让她的气愈发顺了起来。

    一张还在渗血的脸突地出现在她面前,唬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再次闭了过去。

    这是张经常出现在她噩梦中的脸,脸上横肉肥实,将眼睛都挤的只剩条缝,稀疏的头发上套着假发髻盘在头上,那相差的发色只会令人想笑。

    她身上的灰色圆领大袖长衣胸口被水沾湿,领口处还有从脸上伤口染上的血迹,看着她的目光阴涔涔似要吃人。

    此为她在扬州当瘦马时,看管她们的嬷嬷!

    卫阿嫱眼眸震动,下意识向后缩了下,那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刻进骨子里的害怕与恐慌。

    这个动作似是取悦了嬷嬷,她伸出手扣住卫阿嫱的头发,白皙细长的脖颈被向用力后折去,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嬷嬷的大脸出现在她上方,血盆大口一开一合:“要不是一会儿还有你的用处,不能伤了皮囊,就凭你胆敢带着她们逃跑,我就非得把你皮给剥下来做灯不可。”

    “陆同知点名要你,过去好好给我伺候,不然你阿姐的命就交代在此了。”

    她说着拎着卫阿嫱的头向后转去,那里躺着一名浑身染血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可卫阿嫱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是她身为瘦马时,处处维护她,照料她的阿姐灵薇,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这一眨,就将人给眨没了。

    阿姐灵薇是死在她怀里的啊,她伸手朝灵薇的方向够去,奈何自己的头发还被嬷嬷死死攥在手中。

    “阿嫱我最后问一遍,去还是不去?嬷嬷我的耐心有限。”

    卫阿嫱用一种极缓慢的速度环顾着自己所在的阴森小屋,水缸、刑具、因渐上血而发褐的墙皮、被木板钉死的窗户,是她当瘦马时常来,专门为了惩罚不听话瘦马的屋子。

    头皮上传来阵阵疼痛,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手指扣在地面上蜷缩起来,因用力,指甲都发着白险些断裂,她竟然没死还回到了过去?

    她眼中晶莹闪烁,喉咙紧绷,发出痛苦的不成句子的兽叫,那些被她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回忆,走马灯似的涌现出来。

    就是在这个小屋,她失去了世间唯一真心待她的阿姐灵薇。

    她们这些瘦马都是从小被盐商买来培养的,待大了后,就送她们去陪各种高官,而她、灵薇姐、还有几个姐妹,在被养到十岁时转手被扬州知府买了,成为了他府中的养女。

    琴棋书画、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房中手段,她们如提线傀儡般,被扬州知府养育的名声愈发大了,谁人不知扬州阿嫱、灵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