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运昌面色有些不悦,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说道:“须掌柜不愿出卖朋友,可谓重情重义,本将也不勉强。只是,在场诸人之中,只有你见过那个西夏细作,也是你第一个发现了那个西夏细作的踪迹,你若不肯带路,教本将如何捉拿那个西夏细作?”须髯客面露难色,一时无言以对。一旁的原少剑也随即上前劝道:“须掌柜,团练使大人此次召集这么多武林同道在此,可不仅仅只是诛灭血刀寨,更是为了捉拿那西夏细作。倘若这西夏细作不除,那我大宋西北边陲必然岌岌可危。莫非你要为了一个贼寇,置我大宋江山于不顾吗?”须髯客沉思良久,忽道:“就算那赫连胜是吕禄,我须髯客也不能做郦寄。我答应诸位带路,诛杀血刀寨贼人,捉拿西夏细作。不过……”须髯客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说道,须某恳请诸位,血刀寨破寨之时,饶那赫连胜一命。”须髯客这么一说,在场诸人中,有些性急之人已经忍不住拿起了兵器,厉声喝道:“姓须的,你如此袒护赫连胜,是不是与那赫连胜有所勾结?”折运昌为防有人起哄,便道:“须掌柜,本将答应你,破寨之时,饶那赫连胜一命。不过,若是下次那赫连胜再落到本将手中,那就怨不得本将手下无情了!”须髯客闻言,当即一揖到地,拜谢道:“多谢团练使大人!”众人看到团练使大人已然发话,便没有人再多言了。

    折运昌道:“诸位,血刀寨乃是盘踞在阴槃山的一伙马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即使他们不和西夏细作勾结,我折家军也要为百姓除此巨恶。只是我折家军的精锐部队都驻扎在边关,防御西夏,一时之间,很难抽调出多余的兵力诛灭马贼。因此此次诛灭血刀寨一事就仰仗诸位武林同道相助了!”雪山派掌门皇甫屾上前说道:“请团练使大人放心,我雪山派此次诛灭马贼,当义不容辞,全力以赴!”青龙会总舵主谭兆权也不甘落后,上前说道:“我青龙会也当全力以赴!”两大门派的掌门一发话,其余的各派掌门也纷纷打起了保票,表示誓死诛灭马贼。折运昌道:“大家有杀贼之心固然很好,但想要彻底消灭马贼,仅靠一腔热血还远远不够,故此。这些天以来,本将经过深思熟虑,制订了一套诛灭血刀寨的行动计划。大家按照这套计划执行即可。”众人皆道:“愿听从团练使大人吩咐。”折运昌微微点头,道:“大家都知道,马贼离不开马,故此,此次计划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毁掉血刀寨的草料场,控制他们的马匹。”众人深以为然。

    折运昌说到这里,走到须髯客面前,说道:“须掌柜是去过血刀寨,又能够安然回来的人,因此必然知晓血刀寨的草料场和马匹都在何处。这件事就有劳须掌柜了。”须髯客一怔,忍不住问道:“这……就我一个人?”折运昌呵呵一笑,道:“当然不止你一个人了。”说罢,目光转向霹雳堂堂主雷云,说道:“还有霹雳堂的兄弟!”雷云闻言,上前说道:“雷某自当竭尽全力,助须掌柜完成这项任务!”折运昌作揖道:“那就有劳雷堂主了。”雷云回了一揖,道:“无妨,无妨。”说罢,与那须髯客相视一笑。折运昌道:“待雷堂主与须掌柜毁掉血刀寨的草料场之后,我们再一起攻打血刀寨,争取一战灭之。”众人点头称是。折运昌续道:“除了雷堂主与须掌柜之外,其他人的具体作战任务,等须掌柜画出了血刀寨的分布图后,再行决断。”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转向了须髯客。须髯客也很识趣,立马要了纸墨笔砚,按照此前的记忆画起了分布图。

    分布图一出,事情明显变得简单了。折运昌按照分布图所标注的位置,给众人都安排了具体的作战任务。随后制订了行动日期,商议妥定后,各派掌门才逐渐散去。须髯客也正欲离去,忽听得一人说道:“须掌柜请留步!”须髯客听出是那折将军的声音,忙停下脚步,回到了折运昌面前。

    “团练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须髯客问道。

    折运昌看了一眼原少剑,说道:“原老庄主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说完,便即离去。议事大厅就只剩下了原少剑和须髯客二人。须髯客见四下无人,才出言问道:“原伯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叮嘱少杰?”原少剑朝大门口望了一眼,道:“少杰二字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你还是自称须髯客吧。”须髯客点头称是。原少剑道:“须掌柜,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解释一下,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叮嘱须掌柜。故此才单独将须掌柜留了下来。”须髯客道:“原老庄主所说之事必是要事,须某自当倾耳细听。”原少剑“嗯”了一声,说道:“那日深夜,原某与须掌柜在尘飞刀铺会面,原某就曾说过,会想个法子消灭血刀寨。自那日离去后,原某便日夜兼程来到了府州,找到折老将军,诉说了西夏细作一事,并提议举行英雄大会,借助西北武林之力消灭血刀寨。”须髯客恍然道:“原来此次府州之所以举行武林大会是出自原老庄主的提议。”原少剑道:“此次若是不出意外,血刀寨便会在西北武林消失。只是有一件事,我们便不得不防了。”

    须髯客忙问:“不知是什么事?”原少剑道:“司徒门的少门主将须掌柜从那西夏细作手中救出,已经是打草惊蛇。那西夏细作极有可能会撤出平凉。加之,须掌柜曾经去过血刀寨,故此,原某推断,我们此次攻打血刀寨,怕是抓不到那个西夏细作。”须髯客面色陡变,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原老庄主,你要知道,若是教那西夏细作侥幸逃脱,那他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必是我须髯客……”原少剑安慰道:“须掌柜切莫惊慌,其实,在须掌柜为那西夏细作送刀之时,原某已经派了庄中护卫邴时守在那尘飞刀铺附近,以防不测。而那西夏细作在平凉所开的那家客栈,则是由犬子秋景日夜监视。料想那西夏细作若要逃出平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须髯客登时转忧为喜,说道:“原来原老庄主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须某真是多虑了!”原少剑道:“眼下原某尚有一事不明,那西夏细作为何要与须掌柜比试宝刀呢?”须髯客道:“那萧士常以“比试”为名借机试探须某所铸的宝刀,结果须某的宝刀完好无损,而他手中的刀断成了两截。因此,那萧士常便逼迫须某加入他们西夏,为西夏铸造兵器,被须某严词拒绝。那萧士常恼羞成怒,便要命人取须某性命,若非司徒少门主及时出手相救,只怕须某便无法活着来到府州了。”

    原少剑恍然道:“原来如此。须掌柜身处险境,依然心系我大宋,甚至不惜性命,实在令人佩服啊!”说完便是一揖。须髯客回了一揖,道:“原老庄主言重了。须某所做的这点事情,比起原老庄主和折将军,真是差得远了。”原少剑笑道:“事实便是事实,须掌柜何必谦虚呢。况且,此次攻打血刀寨,须掌柜和雷堂主的任务也是很重啊。”须髯客道:“须某自当竭力而为!”原少剑道:“此事不仅仅只是竭力而为。须掌柜不会武功,执行此事随时会有危险。因此,原某才提议,教霹雳堂的雷堂主与你共同完成。须掌柜与那雷堂主是至交好友,到时他会护你周全。此外,须掌柜要知道,一旦开始攻打血刀寨,贼寇支撑不住,便很有可能会抢夺马匹出逃。那时你和雷堂主便要尽力控制马匹,防止贼人出逃。”须髯客面色一肃,道:“原来此项任务如此重要,请原老庄主放心,须某绝不让一个贼人从须某手中溜走!”原少剑点头道:“好,好。”

    须髯客看了看大厅周围的布置,蓦地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对了,原老庄主,府州举行英雄大会为何会在司徒府的大厅里,而不是在……折府?”原少剑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须掌柜对江湖上的事也不甚知晓嘛。”须髯客一愣,问道:“此话何意?”原少剑道:“原某且问须掌柜一句:司徒门经常为何人铸造兵器?”须髯客正待回答,突然想到那司徒门的位置便在城门附近,登时明白了什么,便即说道:“该不会是折家军吧?”原少剑答道:“正是折家军!折家军的兵器除了朝廷供应之外,还有司徒门经常为折家将士打造兵器。因此司徒门和折府的关系极为深厚。身在司徒府便如同身在折府一般。另外,再告知须掌柜一件事。司徒门门主司徒超年迈多病,已经将司徒门的一切事务交由少门主司徒剑瑆打理。而这位司徒少门主则是府州团练使折将军未过门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早早便订下了婚约,待这亲事一成,司徒门与折家军便真正成为一家人了。”须髯客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那个司徒少门主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对团练使大人眉开眼笑,原来是团练使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想到这里,不觉心里空落落的。原少剑见须髯客若有所思,便问道:“须掌柜还有什么心事吗?”须髯客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原少剑道:“原某想要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完了,我们走吧。”须髯客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议事大厅。须髯客本想找个下人询问一下客房去处,忽被一名女子挡住了去路。那名女子一身白袍,手持长剑,长发及腰,美貌绝伦,着实令人心动。须髯客不禁看得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名女子便是那日在青龙会谭总舵主的寿宴上,出手击败谭大小姐的那名雪山派女弟子。须髯客定了定神,出言问道:“不知雪山派的女侠来找须某有何吩咐?”那名女弟子抱拳道:“小女子乃雪山派掌门大弟子白净。在此见过须掌柜。”须髯客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雪山派的白女侠。”白净面色微窘,说道:“小女子哪里称得上什么女侠,比起须掌柜所做的一切,真是微不足道。”须髯客呵呵一笑,说道:“白女侠言重了,言重了。”正说话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忙问:“比起须某所做的一切?敢问白女侠,须某都做了哪些事情,竟使得白女侠在须某面前如此自谦?”须髯客深知,雪山派乃西北武林第一剑派,其门人弟子待人处事都有一些狂妄,而且这位雪山派女弟子乃是掌门大弟子,武功高强,对待须髯客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铁匠,完全不必如此自谦,能够出现如此反差,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白净见须髯客已然起疑,便只得说起了实话:“须掌柜,实不相瞒,小女子一直躲在大厅外面,偷听你和原老庄主的谈话……”须髯客登时变了脸色,厉声斥道:“什么?你……”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在大厅里曾自称“少杰”,又担心被对方听到,惊怒之余,心里又多了一份惧意,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白净急忙解释道:“小女子也是奉命行事,须掌柜切莫动怒。”须髯客沉了口气,努力保持着镇定,随即问道:“敢问,白女侠都听到了什么?”白净支吾了一会,答道:“该听到的,小女子都听到了……”须髯客大为惊骇,一时急得走来走去,走了几圈后,突然对着白净说道:“白女侠身负师命,今日所为也并非出自本意。还望白女侠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令师。”白净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此次若非须掌柜及时告知西夏细作一事,只怕大宋江山便岌岌可危。此等有功之举,为何不能告知家师?”须髯客一时竟也无言以对,扭过身子,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