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初抵住门,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沉默片刻,江时卿定定地看着她:“猜的。”

    阴险,原来是套话呢。

    她拔腿便往外走。

    江时卿哪想放过这个机会,厚着脸皮紧随其后。却见她只身跃上屋顶,站立屋脊处。身披银辉,幽幽的目光望着远方。耳边风声微微呼过,广袖由风摆动。

    站在屋顶,侯府所在之处地势颇高,看着万家灯火,将漆黑的天也照出了几分白。

    夜如白昼,却终究不是。

    有些事物便是如此,以讹传讹,黑既是白,假便是真。

    宛初沉睡塔顶三百年,一朝醒来才知道自己被有心人设计成了眉尧的罪人,祸国妖孽。原本千年来修炼来的心性,已让她早已无心外界之事物,只管自身逍遥,不想争辩,不想洗刷冤屈。

    可今日江时卿执着探寻白泽之事,倒让她心中产生荒诞之感。她与他分分合合,相逢数次,无一次有善终。

    站在他的角度,尚且都窥视到千年来的面纱之下隐藏的秘密。她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她心头立刻涌起了过往一幕幕。

    几百年前的旧事,如今回忆起来已像是蒙了一层灰,昏暗晦涩,却清晰。就连那人牵着自己的手,有过弯弯曲曲的小道,都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她是白泽的关门弟子。

    记事开始,白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风度翩翩,颇有些仙风道骨。

    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记忆像是镀上一层金光,温暖明媚。他要她喊师尊,从没有告诉她真实的身份,也未曾告知她从哪里来。

    好像她天生就诞生在眉尧,很小便在圣域。

    白泽教她走路,教她牙牙学语,比对待任何一个徒弟都有花心思。师兄师姐们都会让着她,宠爱她。她做错了事,总有人争着认罚。

    或许没有谁比她的修行更快乐,更幸福。那就是泡在蜜罐里的生活,一丝苦都没有吃过。

    无论她做错什么,回应她的是那一句“不要紧”,以及包容慈爱的眼神。即便是犯了门规,他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任性胡闹,永远是一脸的祥和。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而崩塌发生不过是瞬间。

    眼前灰蒙蒙闪过一道光,所有金光闪闪的画面不复存在。

    十岁那年,白泽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