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可曾见过千凰她们?”

    霍青眠背对着床铺放置碗勺,看见桌上的蜜饯,正想端过去给那人解解苦,回眸见对方已掀开龙凤被,正襟危坐于床上,手中的动作停歇,转身去屏风处拿了干净的衣裙,沉声道:“未曾,但也应该来了这阵中,只是不知在哪里,又被安了什么身份。”

    衣裙是人间的布料,再好也抵不上凤凰羽和天蚕丝,但胜在颜色鲜亮的明黄色,比之妖媚的红色,让眼前的少女明艳开朗了许多。

    闻寻雪望着低头替她系衣的霍青眠,手指纤长细白,指甲粉嫩圆润,捻着她浅黄色的腰带的姿势甚是好看。她忽地想起那日蜃楼清晨,两人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模样。那时两人,一定不会料到眼下场景。

    神阵真是令她又恨又爱的地方。

    “怎么,不舒服?”霍青眠系好腰间长带,掸开裙摆,起身见对方不言,蹙起眉尖。

    闻寻雪忙摇头,自觉走至梳妆镜前,耷拉两眼:“没有,只是在想,分散开来的话,千凰她们一定走运,而我们却又要倒霉了。”

    她对自己的运气一向很了解。

    “不会的。”霍青眠看着对方将泠泠清水掬在脸上,难得出声宽慰了句。

    水滴顺着光洁的下颌滑下,落了些在白皙的锁骨上。霍青眠在一旁静静站着,她并非故意瞧,只是一眼就看见了。之前在雨林中,或许太过慌乱没有发觉,这人竟然已经比之前丰润许多,不是说肚子,而是说面颊和胸脯。

    下巴圆了些,不再是一张小小瓜子脸,但也好看,甚至多了几分温婉。胸脯更是丰腴,穿抹胸的襦裙已能看见露出的白皙沟壑,不似从前含苞待放的少女姿态。

    “怎不会,我原本觉得人间……”闻寻雪转身,见霍青眠正专注盯着她,险些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哆嗦道,“师姐,你看什么啊,表情好凶,我们,我们还在阵中,你可别反悔。”

    怎么注意起这些细节了。霍青眠侧头,掩饰似地咳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方巾,递到闻寻雪手中,不去瞧对方眼睛,只是道:“擦擦,坐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好奇怪,师姐刚刚居然在走神。闻寻雪不禁腹诽,但又不敢问出来,浑然不知地擦净脸,坐至霍青眠指的梳妆镜前,望着铜镜里的人影:“你亲自给我梳妆吗?”

    “是,外面那群人我不放心。”霍青眠说,挽起对方细滑的青丝,“你刚刚说什么?”

    虽疑惑,但还是先解决正事比较好。闻寻雪摊开双手,用方巾擦拭手指,十分无奈:“我说,我的运气是真的很差,原本以为这最后一关是人间,大家在一起一定没有问题,我定会同你白头偕老,顺利出阵,但没想到一进来大家就分开了。”

    “这神阵背后是水云宗,我在棺材中的时候就在想水云宗如今的宗主会是谁,思来虑去,总觉得是‘青山’的可能性大些。你虽服了绝情丹,但一定还记得‘青山’此人,‘青山’从前就讨厌我,眼下我入她门下阵中,她必定叫我没有好果子吃,从怀孕就看出了,她一定躲在某处偷看,笑话我呢。因此,这最后一关,说是无甚乐趣的人间,但她一定会要我好看。”

    ‘青山’是水云宗上一任宗主的大弟子,较仙道双侠小几岁。从前几大仙宗还交好时,经常会派弟子互相交流。青山来长明宫时,正是仙道双侠成名后的第一次交流大会,小姑娘本是怀揣着对同辈的无比热忱和期待来的,没想到定慧真人仙姿绰约,明悟真人却是傲慢无礼,嘲笑她水云宗只会倒弄不入流的蛊毒之术。

    二人自此结下梁子,相看两相厌。

    霍青眠甚少回忆这些事,或者说如果闻寻雪没有回来,她早就忘记了。青山,的确有这人,当时似乎还喊她青眠姐姐,对她很好。

    “不会的,如果是她,你更不应该担心,”霍青眠挽起对方长发,人间如今是夏日,盘起头发会凉快许多,她挑了妆奁里的一只青雀玉簪,“若是你不能出阵,我亦不能,青山并不我厌恶我。”

    她当然不厌恶你了!她甚至可能还喜欢你!否则我当年为什么看她不顺眼?这几句话当然没说出来,闻寻雪只敢默默望着镜子,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是,你这样说得也有道理,那我真希望是她。”

    镜子前的人装扮好头饰,哪怕未施粉黛,也像极了娇美新妇。与一旁又褪去女儿衣,束起头发,换上男子装扮的小公子站在一起,真好似珠联璧合、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