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断崖下方是一条汹涌奔腾的山川。伴着厚重山石的坠落,河面瞬间溅起高大的水花。而夹在其间的两人则微不足道地宛如掉入大海的银针,掉入山川的霎那就朝下沉去。

    河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耳目,倒吐的泡泡一圈圈飘向水面,映着空中摇摇欲坠的金色日落。水底,沉重的腹痛让闻寻雪再也支撑不住,她张开嘴呛了一声,来不及回头看身后向她游过来的人,就慢慢闭上眼睛。

    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去,天边还余一丝光和热。

    水边,霍青眠架着湿漉漉的闻寻雪,拖着一地的水走到岸边,将对方轻轻放平。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对方昏迷了,她可以在水下自由使用自己的本事,但在此阵中失去了灵力又不是真正的机器人的闻寻雪,此时就有些凄惨。

    “闻寻雪?”霍青眠拨开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弯下腰在耳边喊了几声,见对方没反应,瞬间沉下眸子,将对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让对方趴在她的膝盖上,然后开始有节奏地按压对方的背部。

    按了大概有几下,见对方将水吐出来,霍青眠连忙将人放平,生怕时间久了挤压到对方腹中的胎儿。于她而言,这个胎儿虽是术法,但也的确是条生命,不应该以非正常的方式惨烈离开,况且,眼下胎儿出事,对各方面都不好,包括闻寻雪的身体。

    闻寻雪吐出水来,但仍没见醒,心跳尚存,呼吸却几近消失了。霍青眠望着对方惨白的一张脸,长而翘的睫毛此时像一扇门遮住了其下灵动的一双眼。她不得不承认,天帝闻不遇打造的这个命局,仗着神明的无限能力,真实到无与伦比。

    “闻寻雪?”抛去一瞬的出神,霍青眠盯着手下的人,又喊了两遍对方的名字,见不出声,当即沉了沉眉头,将对方身上穿的紧胸凤凰羽从背后解开了些,让对方呼吸顺畅,而后托着对方的下颌,捏住对方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吹进去。

    不知道是第几次时,闻寻雪就慢慢睁开双眼,迷离的视线一看见霍青眠覆在她的唇上,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过来,不禁浑身颤了下。

    “唔,师姐。”闻寻雪一开口,又侧头呛出一点水。

    霍青眠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羞赧的,见对方醒了,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头淡淡道:“没事吧?”

    她能醒过来,自然就是没事了。只是……明明很不喜欢腹中的孩子,闻寻雪却下意识地摸了下,只见除了比原来又鼓了点,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于是原本还担忧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感叹这孩子福大命大,这样都不滑胎。

    “没事。”闻寻雪支吾开口,侧头再看看周围环境,其实心中已经了然,故而对于刚才的施救,并没有过多不光明的想法。只是撑着双手从地面坐起来,看见胸前仅有的一抹凤凰羽滑落时,还是吓得捂紧了胸口,屏着呼吸,有几分震惊。

    霍青眠一低头,正巧看见这抹春光,迅速别过头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衣服,太紧了。”

    不好呼吸。

    闻寻雪“哦”了声,把手弯到背后,自己系紧,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已经臊得有几分尴尬。她虽然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戏霍青眠,但是直接赤果相见这种事,她还是需要缓一下的。

    “既然没事了,那就随我去找点柴火,你的凤凰羽是特别的衣料,自己能够蒸干,但是你的裙子不行,身上湿漉漉的,对孩,对身体不好。”霍青眠转头见对方已经坐起来,难得又说了一连串的长句子,把手伸向对方。

    闻寻雪差点以为对方要说“对孩子不好”,正准备变脸,哪知对方既然转了话头,说了句她十分中意的,于是皱起的眉头又松开来,换成一脸乖巧的笑意:“嗯,”手搭在对方掌心,被对方拉起来,“多谢你刚刚救我。”又轻声补了一句。

    霍青眠没理会这句话,牵着人往刚才瞥见的枯枝落叶处走去。对她而言,对方坐着自然是更方便,奈何两人中了水火同心阵,离不了太远。于是步子只能走得很慢。

    闻寻雪由着人牵着,眼睛往四下打量,她们现在是在断崖下方未名河的一处河岸边。河岸边有许多五光十色的小石头和金色沙砾,在夜幕降临之初仍隐隐发着亮。环着河岸的,则是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树枝纵横,树叶宽阔,被风吹动时,沙沙作响。

    “这四周,好安,唔……”闻寻雪压根没看前方,不知前面的人停下来,一转头就直挺挺地撞在对方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