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裴素缓了缓神色,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看他并非凡人,担心他会找你的麻烦。”

    裴容赞同地道:“我也觉得他不是个普通人,但他失了忆,连自己原本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怜的人吗?”裴素语气轻柔道,“那真是可惜了。”

    “是啊,”她亦轻叹了一声,道,“我原以为他会与京城这些日子突如其来的邪气有关,哪知……”

    哪知事情反而愈加复杂了。

    “无论这里如何动乱,也不管那个大司门的门主如何吩咐,你都不可当真,”沉默片刻后,裴素劝说她道,“只有留得青山,才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切忌贸然犯险,记住了吗?”

    稍一迟疑后,她乖顺地答应:“我记住了,姐姐放心。”

    可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更何况还有人不想让她就此抽身。

    大黄并未很快回来,但裴素却让她放心,因为它已经收到了她的隐信,只是这一走许是想顺便散散心,故而不愿这么快便回来。

    之后的三天里,一切风平浪静,晋安城既无命案,花铺也无来历不明的人出现,但她心里的惊疑却并未消减半分。

    照理来说,若张渚是大司门派来监视林佰的人,而他又已然遇害,那大司门定然会去查探他的下落,南岞山又不大,大司门应该很快能发现他被害的事实,沈寒也定然早已知晓此事,可是为何不论是他还是大司门,竟然都毫无动静呢?

    莫非他们已经去找了林佰并且确定张渚的死与自己无关,故而才不来找她对质吗?

    可是,她并不觉得沈寒会相信林佰的话。

    他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引林佰出手,而且他很可能比林佰本人还清楚他的底细。

    若是他当真不曾怀疑林佰,又何必要利用自己骗他出手。

    她心中有许多事都想不通,心想若是他此时能来花铺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问个清楚。

    当然,沈寒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而徐家要娶亲的消息却更早来了一步。

    三天后,徐侍郎便要迎娶他的未婚妻子了,据说十月初十是对那两位新人而言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徐家不愿错过,更不相信会有什么妖魔鬼祟敢在他府上作乱行凶,故而日子便在两家人商议之后就此定下了,虽有些匆忙,但准备的时间却也充足。

    “那位陈家的千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哦,这是一出嫁便要守寡的兆头啊。”来和她们聊闲话的孙二姨终于有了最新鲜的谈资,一边感叹一边惋惜道,“听说那位姑娘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先生呢,不仅识字还能作诗,可当真是可惜了呀。那徐家也是,前几日刚死了那一门偷偷成亲的,他们还毫不忌讳,敲锣打鼓地闹得满城皆知,也不知是胆子当真大还是蠢不可及,若是这洞房花烛夜真的有那妖邪出没,他们那一家子的人岂不是也跟着遭殃?真不知那些当官儿的是怎么想的,平日里在咱们寻常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也便罢了,如今还如此张扬地跑到妖邪鬼怪面前显摆,可不是自寻死路嘛……唉,这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那位姑娘,真真儿是可怜啊……”

    孙二姨虽然打听得足够清楚明白,却唯独探听不到这桩婚事背后的秘密。

    她想,大司门与他,定然是等不及了吧。

    先是古赤现世,后有凶案频生,如今连大司门自己的人都遭到了毒手,他们定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真凶捉拿归案,而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引蛇出洞了。

    徐家纳征后安然无恙,而在暗中成亲的邱家却满门被害,很可能说明如今的妖邪已经对纳征之事并不在意,而能逼它入邪的只有洞房花烛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