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

    西城门康阜门外,大门之上题额着“车辅晋阳”,这里南下直达太原,此时,城门之外站着大大小小数十官员和士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山西一地最高的几位上司。

    如果往常没有建虏入塞为乱的时候,代州士绅官员会前行十里去迎接戴君恩等人,不过现在代州还处于严密戒备的状态,建虏还没有出塞,大家只能在城门面前迎接抚台大人等人。

    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大家等的昏昏欲睡,周大虎来的较晚,本不想来,宋时劝他还是去迎接一下较好,毕竟在代州的一些军功还需要山西有司核准上报,如临阵在建虏手中解救的人口,朝廷规定二名口者、照首级一颗例、赏银五十两,加起来上万两银子呢,敢不来吗?

    正在大家打盹的时候,一名斥候哨探骑马飞奔而来,离城门大家数百步时,就大声的报道,“来了,来了,诸位大人离此地只有五里路程,大家做好准备。”

    周大虎眯着眼看着大家准备着迎接的礼仪,有些无聊,一边的宋时看见后便小声说道,“大人,官场的来迎往送对官场的官员十分重要,底层的官员上升除了关系以外,还有就是留给上司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基层官员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考评优着也是不少,一个官位,数人都合格,给谁都合适,当然选择自己看顺眼的人,难道给不尊重我的人?”

    “人心莫是如此!万事万物道理皆然。”

    周大虎知道宋时说的有理,但不适应自己,官位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初始时能拿到资源的一个平台而已。这次自己回去林县,把手中资源转化成实力后,自己就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自己升职不靠别人和人情世故之法,官职从来就不是自己追求的目标,有了一定的实力,资源能获得的手段也就不单一了。

    就在周大虎想事的时候,大家迎接等人的前面大道上,传来一阵轰鸣声。

    “蹄哒哒、蹄哒哒……”

    马蹄声声,声响震天,大地微颤,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股黄色的尘土扬起弥漫四方,片刻之后,马蹄声弱了下来,灰尘缓缓落下,露出一队坚盔亮甲高头大马的精锐骑兵,约有二百骑左右,又过了一刻钟之后,又有一队八百人左右的精锐骑兵拥护者一队身穿红色、青色、蓝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文臣官员,向代州西城们缓缓行进,后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卒紧随。

    人马行进到在西城门百步之外突然停下,片刻之后,几名红袍官员骑马行进过来,大家知道是抚台大人过来了,赶紧齐齐跪地叩首道,“拜见抚台大人、刘公公、睦总镇。”

    周大虎虽然不习惯,但也不想冒头成为众矢之的,只能入乡随俗,随大家一起跪地迎接。

    戴君恩迅速扫了一眼面前众人,心中完全没有心思和他们说些什么,带着一丝疲倦,沉声说道:“现在还是非常时期,建虏还在大明境内肆虐,百姓仍在饱受建虏兵祸之苦,一切规矩都免了吧,一切以军事警戒防备建虏突袭为主,大家起来吧,随我进城。”

    代州城一直处于戒严状态,为了迎接省府诸位大人,又加强了城中兵力巡逻,和城中西门值守,还向周大虎借调了数百精锐用于压阵。

    听到抚台大人发话,众人纷纷谢恩起身,迎接省府诸位大人进城。

    城外跟随抚台诸位大人而来的一千骑兵,和五千步卒被安排进了西城门外的关城里面,建虏退走后,代州上下就开始了紧急抢修受损城墙,也包括这个被炸塌一个豁口的西关城,此时西关城已经补上了倒塌的城墙,现在正在给夯土墙上包砖,因此驻兵有一定的安全性,百姓也还没有返回,有大量的空屋可以让官兵居住。

    一切安排妥当,戴君恩等人带着数百亲卫缓缓进城而去,一路上,戴君恩强行忍住心中急于见到那个连战连捷的英勇少年小将的冲动,急匆匆的向代州州衙行去,他要详细了解一下代州之战的经过和所得建虏军功首级多少?然后叫来那名小将军过来一叙。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今国朝兵事艰难,边事尤为艰难,一胜难求,精兵良将难寻,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遇而不可求,错过了将悔之晚矣,只不过那名小将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甚得知,不过既然来到山西境内,想走脱干净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戴君恩这个素有清廉仁德大名之人也是嘿嘿连声轻笑,让人见了定要神经错乱,以为眼花。

    一到衙门大堂,稍作安置歇息,戴君恩和刘允中、睦自强三人便挥退了身边一干幕僚随从属官等人,立即传唤来了山西左参政兼兵备道田时震、代州知州孙中选、同知李清、振武卫兼代州守备郭从候和驻代州的太原府通判杨世春五人,前来报告代州守城经过,和周大虎这一支客军进城等前后经过,事无巨细,通通都要讲过一遍。

    三人和田时震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孙中选主讲,其余三人补充,缓缓道来,讲的过程之中,三人不时插嘴问话,听得十分仔细,不停地点头称赞,田时震由于先来一天已知其事经过,心中已无波澜,但是三人却不一样,讲到周大虎手中建虏军功首级上千,睦自强满脸不敢相信,刘允中则是眼中精光四射,一脸期望,戴君恩则是微微颔首微笑而待;又听到代州付银将周大虎部守城期间所得一半军功领走后,刘允中更是一跳而起,连赞几声好、好!

    不是他激动,实在是他害怕,太害怕,他自己这次如果没有一些功劳获得,凭这次建虏兵祸这么大,他自己定会被革职罚充为净军,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吃不饱,还要经常训练。

    他如果是贬为过去充当净军,他岁数这么大,他两三年都活不过去,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何况宫中还有一些故仇久怨。一旦落下位子,定会被那些故仇久怨落井下石,必死无疑,一个失宠的阉人失势,离死不远了。宫中之事比外边更是残酷无数倍,黑暗无数倍。想到这里,刘允中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