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用的是不太温柔的方式,死亡再次悄悄拍了拍伊薇特,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在她恢复的这几天里,尤利西斯也把自己的考虑告诉了她,并且提出了让玛莎向组织供述伪证的计划。

    “以她的身份,组织很难取信她的证词吧?太冒险了。他们一定会用心灵探查验证她说话的真伪,那种方式对精神的损害很大,而且足可以让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何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牺牲?”

    “你养病的时候,我已经让她演习了一阵子,蒙塔古侯爵用他血族的能力测试过很多次,她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回答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怎么会这样?”伊薇特有些惊讶。

    “也许是眷族的血统,又可能是你对她的‘拯救’,总之,她对精神力量的侵蚀有着很强的抵御能力。”尤利西斯面不改色地撒了谎。事实上玛莎对侯爵的心灵控制没有丝毫抗性,反而由于前些日子被眷族女王蜂影响,再加上伊薇特的梦境空间也完全击溃了她一次,她的心灵防御就像遭受过炮击的土墙一样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只是她扭曲的思想能够根据自我意愿催眠她自己,篡改了城墙里面的东西,那么无论多高明的盗贼和强盗,也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而且这样也能让她消停一会,不然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恳求你尽快杀了她。”他十分懂得抓住人的心理,伊薇特刚刚认识到自己从前一直就在无意识噬魂的本质,深深被食人的欲|望所困扰,她并不希望再继续向野兽滑落,于是也就没有再度提出异议。

    “我在其他地方也做了一些别的装饰,这样看起来就更像是那位红发外来者死于眷族的攻击了——至少,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至于“装饰”的内容,实际上尤利西斯是把自己富含生息之力的血涂抹埃德温的伤口,让那具还未腐烂的尸体奇迹般的愈合,然后再提取出虫子的卵,连带血一起注入到尸体腹部,这样在血液养分的滋润下,原本的死卵也孵化出一条条没有生命的幼虫——他的血类似于超高效的培养基,可以催生低等微生物或者细胞组织,无法真正孕育生命,但伪装成被眷族寄生而死倒是绰绰有余。

    任谁看到一具腹腔颅腔肿胀如鼓、内脏混杂着密密麻麻的死虫从肚皮的破洞流得到处都是的丑恶尸体,也不会认为他的死因和一位勤奋卓有建树的外勤有关吧?

    当然,这一切没有必要讲得过于仔细。

    “当时还在湖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某种力量在向我接近,爵士先生向我血管里注入了病菌后,那股力量就退去了。我之所以染病,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会引起更麻烦的事吗?而这一切又是我在询问红发男人时候发生的,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伊薇特把这几天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猜想讲了出来。

    “现在的你本不应该知道,不过看来要不了多久,你可以到达五层源质,有资格接触这一层的秘密了,就当是提前泄密吧。”尤利西斯没有推三阻四,

    爽快地回答,“那个冲你来的不知名力量,还有你遇到的两位红发男人,以及另一位……也许你从没见过他,但他已经锁定了你,好在纺锤阁下从你身上发现了他接触你的痕迹,然后把他消除了,至少我可以确定,他们都是同一个秘密结社的成员。”

    莱德贝特和埃德温与湖畔感应到的远方神秘力量之间存在联系,伊薇特早有预料。只是她没想到,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竟然已经有敌对分子察觉了她的身份,不禁有些后怕。

    “什么时候的事?”值得注意的是,尤利西斯使用的词语有些怪异,不是“击毙”、“杀死”而是“消除”?听起来就像用橡皮擦擦去纸上的铅笔印似的。

    “三叉戟号的鱼人超凡者那次,那人把鱼人当做一个饵,这样他只要关注饵周围的动向,就能辨认哪些人可能是秘警。我当时伪装成一位皇家海军指挥官,看样子他没怀疑我,但你杀死鱼人的过程大概率被他目击到。但不用担心,我想他没机会把你的身份泄密,否则你现在早该被暗杀不下十次了。”

    “那他们的组织是?”

    “他们自称末日之钟,一群为了升扬可以做任何事的狂徒,党羽出没于整个文明世界,就连新大陆也有他们的足迹。这个秘密结社是从教廷诞生的影子,其成员对我们这套很熟悉,而且同样擅长隐世原则,可以说是最好的化装舞会参与者,说不定你认识的一位看似绝不可能的人,实际上就恰好是他们的成员。所以万事切记小心,不要放松警惕。”

    伊薇特第一次听说自己险些被这么恐怖的组织盯上,不由得更加对它产生提防和好奇。

    “他们是共同追奉某一位古神?还是和沸血湖主所在的秘密结社一样,只共享情报,成员各有目的?”

    “不,他们和我们一样,憎恨戒备那些宇宙中的无名骇怖,区别在于我们认为应该控制探索帷幕后世界的进度,他们则认为掌握真相才是超脱和自救的唯一方式。末日之钟就像是我们的倒影,虽然立场相反,但确是和我们同一个原点延伸而出的另一条路径。也幸亏他们认为不能觉醒和领悟真理的民众都是两条腿的牲畜,对向普罗大众传教没有丝毫兴趣,我们的帷幕才得以勉强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