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看到少女用充满期待的目光凝视自己,玛莎的神情痴顽而虔诚,任谁和这样的眼睛对视,也不会怀疑其中的真挚。更何况以血为媒介,她们的灵魂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伊薇特在居屋中另一个自己消失之后,已经可以感知这种联系,她不认为玛莎是在说谎,正如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从不妄想一件家具想要谋害自己。

    但这是错的。

    玛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眼睛贪婪地舔舐着她慷慨主人的全部,再没有什么能比那人略带忧郁迷离的目光更让她痴迷了,他修长美丽的手指不经意地搭在扳机上,仿佛随时就有可能将之击发,然后一颗由他亲自装填的圣洁种子就会注入到自己的头颅,宛如精|子和卵的结合,让她获得崭新的生命。

    一想起这样激动人心的可能,就让她兴奋得快要晕眩。

    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几秒,头上的枪口被移开了,她的主人用些许嘲弄的口吻轻轻问:“凭借你自己的意志走向我……你是这么认为的?”

    玛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然而伊薇特却没有看向她,而且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

    这个被自己身上邪异力量迷惑的傀儡,其心智已经崩坏扭曲,不具备任何询问的意义,伊薇特只是在拷问自己,她现在的迹象,就算放在一个眷族身上也绰绰有余,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算是什么。

    人吗?还是怪物?

    “当然!”玛莎急切地回答,“我这一生中,从未感觉到像现在那样幸福!我的灵魂像是豆荚一样裂开,那里生长出一朵花,是您话语带来的启迪、是您的恩典在萌芽,从我破碎的心智中显露出对您的爱!”

    “你杀过人吗?”

    “shā're:n?您想知道的是村里的人还是村外的?”玛莎一瞬间有些迷惑,她不太能明白这个问题的意图,不过她随即找到了一个她认为的可能,“如果按照世人的说法,在十诫中,我违背了第一、二和第七诫,犯下不敬真神、崇拜偶像和奸|**之罪,但第六诫shā're:n还没有过……我明白了,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就这么空着手来祈求您的庇护实在太过于厚颜无耻,我应该向您献上礼物才对,再没什么比村里那些和以前的我同样堕落的罪人更加合适了,一颗纯洁无罪的心乃是供奉神最精致的祭坛,我会去找到一个人,用血洗去他的罪孽,先献祭他的四肢、他的头颅、他的眼睛、他的肝脏、他的肠子……直到他赎完过错,然后再将那颗无暇的心脏献给您。只是……我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活着的家伙,用别的人可以吗?”玛莎抚摸着剪刀,吃吃嬉笑着,恐怖的言辞从那张天真无邪的嘴唇中吐露,让人不寒而栗。

    伊薇特忍着反胃的不适,继续询问:“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是我们的原罪,从我们远古的祖先就开始了,一个伪装的邪灵控制了我们,在我们血肉灵魂中套上了肮脏的铰链,我们在这个小小的监牢中轮回,重复无始无终的噩梦……”玛莎的回答颠三倒

    四,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但是毁灭终将造访,您在那之前拯救了我,粉碎了铁栏,融化了枷锁,为我开启闭着的门,我向您发誓,现在的我是纯洁的……”

    她掀起有些破烂的裙摆,一直撩过肚脐,向伊薇特展示她的身体——大腿内侧有干涸的血痕和肉块,就像是她体内的脏器被什么东西破坏了,碎肉顺着腿流出体外似的。也亏的这样的状况她竟然还能步行到这,难怪一路上摇摇晃晃。

    “我曾被伪神改变了子宫和卵巢,成为孕育邪恶的温床,也只有您的奇迹才能将我从堕落的深渊中拯救……”玛莎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您是希望我去终结伪神,证明我的诚意吗?呜……可它的力量太强了,我怕……我并不是贪恋这具虚假的肉|体,只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实在不想冒着丢失您的风险,再一次被它囚禁了……”

    “我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你刚才说村里的人可能不会有活着的,意思是那个伪神在shā're:n?”

    “嗯,我们都带着它污秽的血脉诞生,死后也会被它吞食,然后再一次穿上皮囊出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情绪就被它掠夺为自己的一部分,它用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汲取力量。不知道是不是您的到来惊动了它,现在它y-i次忄打算杀死所有的人,就像缺乏草料的牧人在越冬的时候杀死所有牲畜一样。”

    “你说邪神会吃掉所有人?那么雾里那些幻影是怎么回事?”根据伊薇特不太擅长的神秘学经验判断,雾中人影和声音有些像是鬼魂,典籍记述中阵亡过许多士兵的古战场,还有沉没了许多船只的礁石附近会出现类似的状况。

    “我们死后,伴生在我们体内的虫子将吃掉我们的血肉,这样我们破碎的灵魂碎片也将存在于它们腹内,然后回到伪神那里被它吸取,只是这一次它在人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把虫子唤醒了,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被从里到外吃得干干净净了吧?”玛莎用清脆娇软的声音解释着,虽然她生长故乡的族人们刚刚都凄惨地死去,但她就像陌生人一样毫不关心,“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多虫子死掉了,从水里面浮起来,所以被吃掉的人的灵魂也暂时在水里飘着,但我想,它们应该会循着本能回到那边吧?我来的路上,也有死掉的人边走边呼唤我,想带我也去到那边,不过我已经属于您了,再恶毒的诱骗也无法动摇我的心,我还是找到了您,我的救主。”

    “既然它们会呼唤你,恐怕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吧?你认识他吗?”伊薇特转头看向湖水一条支流,那是条不深的小溪,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汉子头发濡湿,紧贴在脸上,正用一成不变的梦游般的步子在溪水中行走,水道高低起伏,他也随之在溪水里沉沉浮浮,有时候仅仅露出水面半张脸,有时候可以露出腰迹。

    借宿的几天中,她没见过这个人,很可能不是村子里的居民,更何况,这个男人的形体比雾中的幻影更加清晰,似乎是一个完整的灵。

    “这个人我从未见过,尊贵的主人。我需要做什么,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