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托比亚斯,你可别把自己的潦倒怪在我身上!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中年男人也嚷了起来,“你要真在乎你的老婆孩子,就少喝两杯吧!瞧你这可悲的样子,你喝酒的钱够给你儿子买二十份圣诞礼物的了!艾琳要打两份工得怪谁?我看你倒是闲得很!”

    托比亚斯脸涨的紫红,突然一脚踹在中年男人身下的椅子上,合身扑上去,抡起拳头胡乱往中年男人头脸上揍去。

    这下客人们大哗,人们纷纷站起来躲开,几个健壮的男人一起上去拉托比亚斯,把中年男人救了出来。后厨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提着菜刀的红发男人,操着爱尔兰俚语大声咒骂着,让托比亚斯滚出去。奥康纳太太紧紧拉着奥康纳先生的右手,让他赶紧把菜刀收起来。

    一群人推推攘攘地往酒馆外挪去,斯内普发现玛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去。她跌跌撞撞地跟在母亲身边,牵着母亲的围裙,吓得说不出话来,小脸上都是担心。

    “别让我再看见你!”奥康纳先生指着托比亚斯的鼻子,“我这里不欢迎你!”

    “噢唐尼!我是你多少年的老客户了,你就因为我打了这个老混蛋不欢迎我?”托比亚斯大声说。

    “我只知道他是付了帐的客户,你呢?你欠了我们多少酒钱了?”唐尼·奥康纳冷笑,“我看在老友的份上没为难你,还让你赊账,你居然还敢捣乱!”

    托比亚斯难堪得脖子都涨红了:“我找到工作以后会还给你的……”

    “拉倒吧!”唐尼·奥康纳往地上啐了一口。

    托比亚斯面颊上肌肉抽搐,奥康纳太太看见,叹了口气:“托比,你也别怪唐尼,现在生意不好做。房租一直都在涨,这个月原材料又涨价了,我们利润本来就薄,最近实在是压力很大。托比,我大着肚子还要在餐馆里每天干十五六个小时,大家都不容易。”

    托比亚斯愣了愣,被不知谁在肩膀上推了一下。他站得不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很不美观的姿态摔在一滩污水里。

    奥康纳先生骂骂咧咧地回餐馆里去了。比尔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冷笑一声:“看在你老婆儿子的份上我就不报警了,你就感恩戴德吧,不然可有你好看的。”说完他嗤笑一声,登上了路边停着的轿车。

    人群散去,斯内普站在十二月底寒冷的街道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半身泥污,醉醺醺的男人。

    托比亚斯低声咒骂着爬了起来,他脸上的酒意还没散尽,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男孩,呆住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盯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的托比亚斯·斯内普比他本人还小好几岁,但他们有一模一样的鹰钩鼻,瘦削的脸型和薄嘴唇。从成年人的角度再次见到他的父亲,西弗勒斯很不舒服地承认他们面容的确相似。

    托比亚斯的脸上迅速地闪过尴尬、羞耻、痛苦,最后定格在了虚张声势的蛮横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在家里呆着?你不该在念书吗,老子辛辛苦苦送你上学你怎么不争气?”他气势汹汹地说。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想着他父亲这样表情阴沉的时候,他看着居然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托比亚斯没有在男孩眼里看到服从和畏惧,怒气更加高涨了:“这是什么眼神?嗯?小子,你在用什么眼神看着我?”

    西弗勒斯仰头看着托比亚斯。对现在的他来说,托比亚斯·斯内普是个力量和块头都比他大得多的巨人,而且他比小时候更不如——他没有魔力,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但经历过两次战争,无数生死危险的西弗勒斯实在无法对这个男人产生畏惧之情。这种平静大大激怒了托比亚斯,他朝他走过来,一把揪住了男孩手臂:“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居然也敢瞧不起我?”

    西弗勒斯的手臂被捏得很疼,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托比亚斯见他没有求饶认错,酒气上头,怒火一下烧去了理智。他高高举起了一只手掌。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哭叫刺破了紧张的气氛。一个小小的人影扑到西弗勒斯身边,一边拼命去掰抓着他手臂的大手,一边嚎啕大哭。

    并不是那种一滴一滴流眼泪的文静哭法,而是幼童那种锐利的、充满了恐惧的、毫无形象可言的扯着嗓子嗷嗷哭。一大一小两个斯内普都吓住了,托比亚斯忍不住松开了手。西弗勒斯立刻把哭得声音都变了的玛莎拦在身后,警惕地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