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江南此时正是杨花纷飞点人衣的三月,春风和暖,细草丰茸,融融春意十分醉人。

    书房内,树影微晃间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伏在书案前。

    窗外,翠竹掩映,莺燕啭喉欢悦啼鸣,声声悦耳。

    苏永峥端坐在书案前,棱角分明的面容分外冷肃,浓眉皱起,眸色幽暗深沉。

    他手中摩挲着桌上一块灵璧石,轻抚间思绪浮动。

    这块灵璧石一直颇得他的喜爱,久经把玩,色泽凝重,显得苍雅古朴。只是他此时也顾不得赏玩,只无意抚着,想着方才之事。

    他早已退隐江南,六年前与京畿也几乎完全断了联系,不知此时太子派人送礼来是何意。

    九年前他还未离京之时陛下已暗定大皇子为太子,为了服众,在各地派遣了几处事务,约略表面上考验了他几下,早便封下。

    他虽曾在此过程中推波助澜,但已离朝堂多年,并早已清楚表明此生不再踏入一步,太子竟还不放心。

    他正垂眸深思,又无端地有些心绪不宁,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近,蓦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夫人在院子里散步不知怎的,现在直呼腹痛,产婆说怕是要早产啊!”小厮急急慌慌的,也不及回应就直接冲了进来。

    苏永峥闻言,面色瞬时大变,他瞳孔骤缩,眸中光影变幻沉浮,眼底满满的焦虑慌张一涌而现。

    握在手中的灵璧石跌落在地,叮当脆响霎时惊醒了他,苏永峥强自定神,疾步夺门而出。

    再不复平日的沉冷从容。

    小厮立在一旁,有些愣怔地望着他家大人慌乱的背影。

    虽早知大人与夫人夫妻情深,却也未曾见过一向冷然稳重的大人如此失态。

    ———

    时天色已近薄暮,天边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丽堆叠,将那一处的天空都尽数笼住了。

    产房内,舒妤被几个产婆围着,盖着薄衾,躺在檀木床上。

    她如远山般的黛眉紧蹙着,额上裹了一层细密薄汗,但面色已缓和了些,褪了几分惨白,不像之前那么难看。

    她抬眼迎上夫君焦虑不安的目光,眼眸微弯,温柔地轻轻笑了笑,想要安抚他不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