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申抬眼看了看陈锃,面色依然平静。

    赵权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大哥,你觉得蔡州城还能守多久?”

    “二十万蒙军,攻打蔡州已经一个多月了,但他们并没有讨到太多好处。论攻城能力,蒙古人实在差劲得很。而且他们的粮食也基本吃光了。”辛邦杰眼里露出了些自信目光,但随即暗淡下去。

    “如果只有蒙古人,蔡州是肯定能守得住的,但是宋人运来了粮食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问题。而蔡州,已经快断粮了!”

    辛邦杰眼中纠缠着愤恨、不甘与痛苦。</a>

    陈锃握着拳头,又锤了下去。砸在桌子上,“砰”的一响,终于让正在埋头苦吃的陈耀抬起头来,满脸茫然。

    赵槿过来,把陈耀拖离饭桌,又把桌子收拾干净,留下几个人围坐在桌旁。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与豺狼为伍!这是在助纣为虐!”陈锃满脸怒气。

    赵权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金国是被宋蒙联军所灭,当年学历史时,还以为宋军是作为主力消灭金国,没想到才出动了这么点人。

    “可以理解,当年靖康之耻让宋国受耻百年,有这种机会,宋人肯定不愿错过的。”赵权不紧不慢地说道。

    梁申投过来一丝讶异而赞赏的眼神,不到半年的相处,他对赵权好奇有增无减。

    在他眼里,这个出生于金国偏僻村庄的七八岁小儿,真不知脑袋瓜是怎么长的,不仅充满着各种奇思怪想,有些诸如术数知识连自己都不如。而且,对于时势的看法往往是一针见血。陈锃一个乡村教书匠,儒家学说倒是擅长,也算是博览群书,但就是一个书呆子,根本教不出赵权这样的学生。难道说他父亲给他留下什么处世秘笈不成,应该也不太可能啊!

    梁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赵权又想了一小会儿,才问道:“父亲希望我们怎么做?”

    “保命。”辛邦杰顿了顿,接着说:“一是去辽东,二是进桐柏山,三是往宋国。”

    辛邦杰又顿了顿,继续说:“辽东有朋友,我带着,可以照料。桐柏山深山里可以暂时躲避。宋国我也不熟,但我得一起去。”

    桐柏山赵权虽然没进去过,但还算基本知道,其实就是上一世鄂豫皖根据地的一部分,在长临村往西约三四百里地方,大别山的西侧。

    那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正好处于金宋交界地方。想来父亲的意思是,先到那躲一阵,等北方平静下来可以回长临,不行的话就往南避入宋国。

    至于辽东,赵权实在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东北到底是个啥模样。曾听陈锃说起,虽然金国发源自辽东,但在父亲随军进入辽东那几年,金国已经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现那里势力纷杂,各自为战,有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高丽人,还有渤海国人,已经打成一团。

    赵权突然一惊,对着辛邦杰叫道:“你跟我们去?那父亲呢?”

    辛邦杰抬起脸,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他张嘴想回答,豆大的泪珠已经纷纷滚下。

    辛邦杰抬起袖子搓了搓眼睛,呜咽着说:“义父把俺赶出军中,他,自己留在蔡州,说——说家里只能有一个逃兵。”

    如一阵惊雷,把几个人击得当场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