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外交的忍让与屈辱,换取大多数百姓的一生平安,值得吗?

    赵权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

    他想去爱她,可是这又似乎不是他的国度。

    他甚至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是来自后世的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死后数十年乃至数百年,自己所建立的国度,依然军政清明、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惧死;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是勤恳为民、不会被奸邪所蒙骗、不会受诱于声色。

    可能吗?

    军营之外,三骑缓行而至。是刚从临安城回来的姚枢等人。

    赵权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回到中军大帐。

    自己的儿子正趴在比他身子还大的地图上,一手持尺一手拿着碳笔,一边横画竖描,一边计算着。

    赵溢的三个老师,侍其轴、刘秉忠与贾似道,面无表情地肃立于后。

    赵溢屁股一耸,把跟他挨在一起的陈耀拱开,抱怨道:“挡住我了!”

    “你算不出来,别赖我啊!”陈耀稍微收起胳膊说道。

    “哧,这么简单的事,分分钟搞定!”赵溢头也不抬地说道。

    片刻之后,赵溢把手中尺笔一扔,得意地说道:“徽州到饶州,全程四百二十里路……”

    “地图上,直线距离明明才三百里。”

    “大哥,别动不动就这么坑我!这里画着等高线,说明是山地地形。忽必烈携带大量粮草,就必须寻找一条可供车辆行驶的道路。我找的这条路,绝对是他们唯一可以选择的捷径。所以,按照日行六十里的最快速度,忽必烈的辎重,最快也得七天才能到得了饶州。

    长江近日上游大水,流速变快,自扬州到鄱阳湖入江口,咱们水军的行船速度虽然会降低一成,但是七天之内,应该也能赶得到饶州。可能堵不住元军主力,起码可以拦下他们大部分辎重!”

    赵溢得意洋洋,正准备朝四周睥睨一番,却看到了倚在帐门处的赵权,小脸蛋立时微微一垮,忧怨地喊了声:“爹——”

    赵权眼角扫过,三个老师只有侍其轴对着赵溢微微颌首。

    其他两个人,尤其是贾似道的眼中,闪过一阵阵的迷茫。

    一张地图之上,能看出高山河流也就罢了。还能测出如此准确的距离?等高线又是什么?水流流速,还有逆行,又该怎么测算?

    赵权心里微微一笑,最近也是奇怪,很喜欢看着贾似道被打击的模样。

    也好,让他明白,凭他的才学,也不一定可以全方位辗压自己年方十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