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握拳,眉目清和的同她笑,“今儿下了值到青绮门来吃酒,常思也来。”

    她嗯声,替他理整衣裳,“我回去同姐姐说一说。”

    两人都有事要忙,没那么多你侬我侬的时候,他依依不舍挑帘下车,过窗户又掀了帘子往里头看,他说,“从前有个姓纪的书生,给心爱的姑娘写过诗,里头有一句说,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允淑,这说的就是我了。”

    她晃神,鼻子一酸,他是个心里比她还苦的,她只顾自己了,忘了他多艰难,往后可不能跟他置气,得好好待他才是。

    她起身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一下,“等你把钱塘的事儿办完了,咱们就成亲吧,你去跟官家说,咱们好好张罗一下。”

    她说这话,叫他简直比得了世上最贵重的宝贝还开心,只是在街上,他不能太高兴了,绷着面皮子四下看看,没人往他这边瞧,才收回目光,在她面颊上捏捏,轻声道:“都依你,到时候你想大操大办都好,我给你请全长安的人来,也热闹。”

    时候不早了,再不舍也得分开,不能耽搁了公务,她推推他,“你快些去吧,指定同西戎的使臣还有许多事儿商议,咱晚上的时候,到青绮门再见面。”

    他说好,小心放下帘子,道一声,“娘子慢着些,咱家酉时在青绮门二楼雅间候着娘子。”

    她拿帕子掩嘴笑,“成,厂臣也慢些走。”

    覃时跳上马车,打马笑,“大人,主子走了。”

    她额首,“咱们也走罢,今儿早些忙完了回府。”

    日头西斜的时候,善姐儿跟丫头坐在门前剥花生壳,心不在焉的,花生米扔进壳子里也没注意,丫头惭凫把花生米捡出来,问她可是哪里不舒坦?

    她恍惚回神,勉笑,“惭凫,你来淑儿府上多少时日了?”

    惭凫掰手指头算算,道:“回姑娘的话儿,奴婢已经在府上当值小半月了。”

    李允善额首,“你瞧,本来你应该是在她屋里头伺候端茶送水的,倒叫你来照顾我和兰姐儿了,兰姐儿夜里闹得慌,叫你平白多添了麻烦。”

    惭凫忙矮身,“大姑娘折煞奴婢了,奈奈姑娘买奴婢来府上本就是伺候人的,伺候大姑娘还是姑娘,都是奴婢的福气,当不起麻烦二字。”

    “嗐,允淑成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这府邸也有了,伺候的人也有了,安安稳稳在家里头做个清闲姑娘多好,偏偏去跟爷们儿争强,那朝堂上的事儿,泥巴点子多,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应付的。”

    惭凫干笑,奈奈叮嘱过她们这些人,在府上做事要少说话,口风紧着些,再说也断没有下人议论主人家的道理。

    她去把装满花生米的升抱起来,看看天色,道:“大姑娘先坐着,奴婢去把这些碾碎了,回头放盐和五香炒一炒,这时候还没有芝麻下来,花生做芝麻盐也是香的。”

    李允善见惭凫没接她的话儿,又岔了别的事情,有些无趣,起来拍拍身上沾的土,“那你去吧,若是用我帮手,就喊我一声,兰姐儿睡着了,我闲着也闷的慌。”

    惭凫哎一声,抱着花生退了。

    瞧惭凫去了小厨房,李允善踅身往园子里头去,兰姐儿睡着的时候,她没事儿,闲得慌,就自个儿在园子里头乱晃。

    她住的这个园子种了排排湘妃竹,竹影斑驳,暮色渐渐合拢,天凉了月亮就格外亮堂,早早就在天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