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川没有着急进去,单手支在安门的框上,无声的望着里头的雕像。

    眼底没有同情没有可怜没有担忧,有的,只是成熟男人该有的平静,沉稳。而他也同样知道,宁呈森这般傲气的男子,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徐暮川不作声,也没等太久,感知到他存在的那座雕像,动了,抬起头来,声音有些粗:“还不回去?跑这干什么?”

    光线虽然微弱,但徐暮川还是看清了他抬眸瞬间,眼底的清明。

    徐暮川最怕的就是,这会儿的宁呈森已是身心皆累,会迷茫不知前路。十年挂念,思念追寻,艰难重重,是他,他也累窒!

    看着他状态不算太差,徐暮川提步,踏了进去,一层层阶梯往下走,至平台,略带调侃:“不知道为什么,失意和伤心的人总爱往楼梯口躲,是因为这里黑,掉眼泪也不会有人看见吗?”

    清冷寡淡的徐暮川,在宁呈森面前,不管任何时候,都是惬意且轻松的。二十年的同甘共苦,情甚手足,他们之间的无法割舍,不比他们各自的爱情逊色分毫戛。

    宁呈森依旧抱臂,双腿的姿势也没有变换,只是抬首,他的后脑勺磕着墙壁,微仰着下颌看楼上下来的徐暮川,没什么神采:“十岁那年刚来伦敦,读贵族学校,穿戴名牌,豪车接送,佣人相陪,可是,却天天躲在楼道里偷偷抹眼泪。实在看不下去,第二个月,我把从楼道里带出来。这种经历,不是最有体会,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如果宁呈森不说,谁能想象,在外面叱咤商场,疏离内敛的徐暮川,曾经会是个爱掉眼泪的小男孩?

    糗事被揭,徐暮川没有任何不自在,踱着步,反身,与宁呈森并肩而靠:“学校是家开的,董事长是爷爷,那个时候没有人比的风头更盛,宁家唯一的太子爷,打架厉害读书厉害,许多人为马首是瞻。把我带进的朋友圈里,的朋友嫉妒我跟玩的好,总会在各种不在的场合拦下我干架,却不知道我也能把他们打趴。后来被发现,本来吼一声就能镇住他们,可是觉得不给点教训他们还会再找我茬,然后我们联手将那帮人打的满地找牙。”

    宁呈森侧头,看了看他,而后接口:“因为这件事,我被爷爷关禁闭,我母亲到那些受伤同学的家里,挨家挨户的赔礼道歉,并且承诺让那些同学在那座学校通关升学,这事才算了结。事情解决后,老爷子将我母亲臭骂,怪她没有教养好我。我看不过去,跟老爷子顶撞,结果被我父亲扇了几巴掌。从未跟我父亲争执过的母亲,第一次急红了眼。”

    “那些年在伦敦,我也受过舒阿姨不少照顾,但凡她准备的东西,有的一份,必然会有我的一份。我一直都好奇,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舒阿姨也把我当成自己家的孩子看待。”

    听到这里,宁呈森浅浅勾唇:“因为老沉稳重,能遏制住我不随便惹是生非,能激发我想要赶超成绩的劲头,还可能是因为,来自穗城。”

    徐暮川也同样扯了笑:“在西伦敦,就是玩破了天,也有一堆人为收拾烂摊子,仗着家里能耐,确实太狂妄。”

    “今天死的病人叫古涛,是周鸿生的秘书。”宁呈森忽然转了声,无力垂眸。

    “我知道,去年在B市的夜总会打过照面。”徐暮川没有意外。

    去年那场订婚宴后,为了处理世腾的内乱危机,他去B市联合贺家兄弟的那场局,夜总会里头的那帮圈中人,便有古涛的存在,刚进手术室看到台上人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来穗城已经有一周了,而周鸿生,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徐暮川提醒。

    外人只知道B市有人下来视察工作,只知道这场交通事故里头有他们的人在其中,却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来了有多久。

    徐暮川为商,关注的信息要更广,尤其是政策变动,各方动静,分分钟可以影响他的一项大额投资的收益。

    宁呈森似乎早知道,没有表现出意外,好半晌后,才出声:“上一次在暗吧,跟我姑姑接头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古涛。”

    大约是终于站的累,宁呈森抽离了那扇墙,转而坐到阶梯上,有些不顾形象,修长的双腿,也因为坐太低的缘故,曲的有些辛苦,更是无尽的落寞。

    徐暮川拧了拧眉:“这样,到底只是因为死者是周鸿生的秘书,还是,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