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滔愣怔了一下,迅速翻看笔录,上面有一个浜海酒厂厂长王慕河名字,他连内容都没有细看,说:“让他专门交代王慕河的事情,所有关于和王慕河交往的细节务必认真回忆,告诉他,是死是活,就看他能不能在这方面有重大立功表现。”

    李明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里迅速答应,心里却为王慕河默哀,对金区长和王慕河的恩恩怨怨他知之甚深。

    当初省局检查组驻浜海检查时,王慕河配合检查组,检举金泽滔有违反征管法的渎职行为,两人因此而结怨。

    此间发生的马湘如儿子绑架案,到现在几乎成了金泽滔的心病,这起案子,似乎和王爱平的自杀,以及马湘如的妹妹离奇失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终都因为最大嫌疑人王宗数的失踪,一切都成了无头案。

    金区长一直坚持,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操纵,他认为,所有这些事,涉案的这些人,都和浜海酒厂厂长王慕河脱不开关联。

    柳鑫曾经下力气侦查,李明堂也曾经短期参与此案,但所有证据都表明,事情和王慕河并无关系。

    现在旧事重提,李明堂不敢质疑金区长的判断,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不要说他,就连为这系列案子差点走火入魔的柳鑫,最终都怀疑是不是出错。

    金区长的执着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牙根发冷,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年,王慕河也因为检举金泽滔一事。搭上了他的表弟。再大的怨恨到现在也应该烟消云散。

    但金泽滔提起王慕河时眼里闪烁的冰寒。却并未因为时间的消逝有任何的褪减。

    客厅气氛有些凝重,柳立海笑说:“陈喜贵大小也算是个能人,但面临生死关头,还是乱了方寸,连送他前丈人叶专员的酒都被他交代成行贿。”

    李明堂赶紧也加入活跃气氛的队伍,说:“还有啊,原副市长葛敏松不是分管着商贸吗,当初给他送钱。陈铁虎的本家侄子,葛敏松哪敢收啊,给退了回去,现在陈喜贵后悔得直撞墙,还埋怨陈铁虎太霸道,钱都送不出去,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金泽滔没有发笑,他说:“陈喜贵就是个爬树藤,吸着陈铁虎这棵大树的血才发的家,也正因为有陈铁虎这块招牌。给他批条子那些干部,才没敢大肆收钱收物。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铁虎这块招牌保护了一大批人。”

    柳立海摇头叹息说:“也正因为如此,陈铁虎出事后,他的喜贵批发部生意才一落千丈,所以他埋怨陈铁虎要了他的命,从某种程度上是有道理的,如果他的批发部不是太依赖陈铁虎,他又怎么可能踏上虚开发票的死路。”

    李明堂翻看着交代材料说:“陈喜贵交代最多的是陈铁虎,其他来往的都是些烟酒实物,折成人民币,不在少数,够得上违纪的硬杠子。”

    金泽滔说:“陈铁虎看上去问题最多,但他处事小心,往他家里送的钱全都给退回,陈喜贵都是给他老家父母送钱送物,这种亲戚间的馈赠,人情法理很难把握。”

    按金区长的性情,痛打落水狗向不留情,现在怎么转性了?柳立海小心地问了一句:“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金泽滔骂了一句:“莫非,在你们心目中,我就这个胸怀?就这么不堪?”

    柳立海等人都嘿嘿发笑,金泽滔摆了摆手:“这个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交代涉案的干部,退回钱物即可,陈铁虎那边你亲自去说,结个善缘吧。”

    南门现在够乱的,再大面积处理干部,不要说杜建学书记,市委温重岳他们都不会同意。

    再说,这些情节都不严重,癣疥之疾而已,如果他紧咬不放,自己睚眦必报的恶名就要被坐实。

    李明堂得了金区长的指示,连红烧小鱼,清蒸大鱼都不及品尝,就匆匆赶回了看守所。

    把睡得死去活来的陈喜贵喊醒,给他一晚时间,让他专门回忆王慕河问题,金区长都说了,能不能死里求活,就看他对王慕河的认识深刻不深刻。

    迷迷糊糊的陈喜贵被唤醒后,再重新躺下时,却是半丝睡意都没有了,不是因为王慕河,而金泽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