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唇边沾了两缕长胡须的十三阿哥颇有些仙风道骨,可他觉得不够,又把胡子削薄了粘在眉尾上,顿时仙风道骨没了半截,反而有几分像拦路抢劫的江湖大盗,不过被胡子挡住的俊朗面容仍具有欺骗性,白皙的皮肤,殷红的嘴唇,都让人可以忽略掉那些难看的胡子。

    等到他将一顶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四方帽戴在头上时,我没忍住大笑出声,真是在扮丑的路上越走越远,若是在街头巷尾遇到他,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位会是向来玉树临风的十三阿哥!

    我就简单了,反正认识我的人很少,扮个男装背上药箱,瞬间就轻轻松松地变成了华大夫的贴身小厮。

    ……

    “华大夫,等您多时了。”德州府衙总管迎了出来,对着十三阿哥抱拳作揖,这乌尔达还真是独树一帜,放着那么多豪奢的客栈不住,非要跟吴敏清住在一个地方,怪不得被吴敏清洗脑洗得彻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十三阿哥提着衣角踏入府衙,目不斜视地问道:“大人的症状如何了?”

    总管忙道:“昨晚昏迷,今儿一早又吐血,我们吴大人急得食不知味,打听到华大夫您最近正好路过德州,这不就赶紧请您过来了吗?”

    十三阿哥点点头,“先探脉再说。”

    我跟在后面偷着乐,这杜撰出来的华大夫似乎还是个起死回生的神医呢!

    看到乌尔达之后,我才意识到当初自己中毒的时候是真丑,他满面乌青,眼眸下泛着一圈红血丝,这才两天的时间便已形容枯槁,眼眸下陷,看起来比我中的毒要深一些,和庆春林里那人有异曲同工之态。

    亲手把人弄成这样的十三阿哥一副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着眉有模有样地给人探脉,时不时地还捻一下胡须作思考状,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乌尔达虽然受了大罪,但此刻是醒着的,神智清楚得很,十三阿哥的手刚刚离了他一瞬,便扯着嗓子高声问道:“敢问大夫,老夫这是中了什么毒?”

    十三阿哥直截了当:“五绝草之毒。”

    此话一出,乌尔达立马不淡定了,神情变化莫测,眼神丝毫不离十三阿哥半步,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我生怕他认出十三阿哥来,十三阿哥却平静得很,甚至还加了一句:“大人不信在下?”

    如今的乌尔达是禁军副统领,但多年前他曾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陪都行宫的事情他就算全都知道也不奇怪,只听他狐疑问道:“老夫不是不信,只是据说这五绝草之毒源自江南镇江的神医世家方家,而方家在十几年前便人才凋零散了伙,如今天下间无人能解此毒,也甚少有人知悉,华大夫是如何知道的?老夫又怎可能中这个毒呢?”

    “在下当年也只是听师父讲过此毒,多的也没有了,正如大人所说,天下间无人能解此毒,所以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说着就要走,十三阿哥抬眼示意我收拾药箱,我连忙从乌尔达手底下取脉枕,却突然看到他手腕上竟有一圈红褐色的痕迹,不像伤疤,倒像是皮下出血的症状,我忙清了清嗓子道:“师父,您看病人的手。”

    十三阿哥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敢问大人是否请人做过针灸治疗?”

    乌尔达一副很不愿意说的模样,半晌才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怎么?你认为这是好是坏?”

    十三阿哥当即摆手摇头:“虽然在下无法解毒,但也知道这五绝草之毒是以血液作为载体透进五脏六腑之内,如若用针灸,只会加重毒性蔓延的速度,岂不是害人之法?”

    乌尔达眼睛一瞪,猛地咳嗽不止,只把嗓子扯得直直的,而吴敏清却在此时小跑着进了房内,没有在意我们却先对乌尔达说道:“大人,那姓方的写了个药方,说是解药,我这就让人去买来熬制。”

    姓方的?我不由地看向十三阿哥,他朝我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

    乌尔达缓住了咳嗽,脸上挣出了些血色,一双眼睛瞪着吴敏清像是要把他吃掉,吴敏清吓了一跳,急得跺脚,推了十三阿哥一把,“快去看看,大人是不是在咽最后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