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暴雪,屋内温暖如春,十三阿哥披着素白的棉袍靠坐在火边的软凳上,“这么说吧,洛仁和桑吉不可全杀,也不可留俩,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洛仁留下桑吉,桑吉还小,可以用来控制准噶尔残部。”沐浴后他干涸的嘴唇有了几分血色,在火光下说不上来的动人,“我现在担心达布,他心思很重,手腕也不得了,当初大清在穆鲁乌苏调动的是距离拉萨最近的内属蒙古札哈沁部,来的却是相对较远的喀喇沁部,并且亲王还亲自来了,让人难以释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容许我想那么多,如今他提起此事,我顿觉后背一阵发凉,想当初在京城达布为了讨好皇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我和温恪卖了,如今大利当前,他指不定怀揣什么样的想法呢。

    “他才带了几千人,大清治得住他吧?”我试探道。

    十三阿哥眯了一下眼睛,“这种时候你最好想一想那几位族长的话。”

    我艰难地说道,“若是达布想要趁乱吞并两部,大清会帮他?”

    他叹了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倒不至于,防着点是没错的。”

    我心里开始大乱,达布野心勃勃,在喀喇沁部便篡了亲哥的位,如果没点打算不可能冒险进藏,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讲。

    “本来不想跟你说的这么透,但我想着等过了这阵你琢磨几日也就琢磨出来了,还不如提前给你备个案。”他拉过我的手揽住我的双肩微微低头轻喃呓语,“别光琢磨达布了,刚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我木然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通红赶忙像钻地洞一样扑着他肩上那团软绵绵的垫领去了,埋着脑袋闷声闷气道:“不想。”

    他随手一圈,便将我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低低地笑,“随你,反正我想。”

    我在他怀里闷了好一会儿,垫领软和温度舒适,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他却突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离开之后我突然懂了一辈子的意思,没有你在,一辈子真是又长又无聊,那看得到底的恐慌日日夜夜地折磨我,到处找你的时候有时生气有时惊恐,我担心你在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看同一场日出日落,更怕你没在世上了,这场日出日落只有我自己看得到,而我到死也不会知道,幸亏……”

    他没说完,我便侧头探身吻住了他的嘴唇,很轻很轻的吻擦拭而过,更像一剂安神的凉药让他眼眸微微湿润:“幸亏你找到我了,以后的日出日落我们一起看。”

    他一动不动,眼里亮堂堂的,眼角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我的手刚伸到半空便被他截住了,他手腕一翻,将我压到绵软的地毯上,身上的棉袍也滑落在地。

    我眨眨眼睛,有被惊到,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是冷么?”

    他微扬嘴角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总是抓不住重点啊。”

    “……什么?”我像是被压着大脑就不会转了一般顺嘴说道。

    他却没再笑,略微俯身,“重点是我想亲你”,哑声低吟地送出去这句话,他的唇已紧紧贴了上来,略凉的柔软一点点地攻城掠地,探入唇中,两手交叠缠绕,喘息声越来越重,我环住他的脖颈紧紧地贴着他搂着他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般不肯放开,他探过我的唇我的颈,如同一团火将我烧的只剩灰烬,并在那一堆烈火燃烧的灰烬中听到他含情呓语一句‘我爱你’。

    被暴雪扑打门窗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舒服,自从仓皇逃离云木川之后,还是第一次睡的这么沉,可没等我完全醒过来,就被屏风外胤禵的说话声惊地一骨碌坐起,手忙脚乱地抓衣服被褥往身上套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一袭鹅黄色的棉裙裹在身上,连奶白色的腰带都系好了,怔忪间听到十三阿哥在外间说“军粮的确不能动,但万事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他的声音低稳沉着,抑扬顿挫里带出了些昨夜涌至我耳边的慵懒迷离,我抓着被褥,脸唰地红透了,他身上有伤,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仍让我浮想联翩羞得无处可藏。

    “他们可以向派去的人推说没收到圣旨,那我就亲自去青海调粮。”胤禵说道。

    十三阿哥冷笑,“连京城都能无视奏折,怕是真的只能我们亲自去了。”

    暴雪前十三阿哥便担心因为粮草被烧,城里百姓的生计会有问题,已向京城请旨从青海及西南调粮,算来派去青海的人也该有消息了,听他们这么一说,怕是京城无视奏折,青海不愿调粮。

    “那我……”

    “我去,”是棉袍滑过软塌的声音,“你的伤太重,走不了那么远,何况我要去看看,京城里到底是谁想搅乱拉萨这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