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捧着那尊海螺仙子像走人,一刻也不想跟阿妈多呆,断炎翡没丢那阵我都怕她怕的要命,现今断炎翡丢了,我心虚的不得了,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皇上要摆驾谦府的事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谦府仿佛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大小官员、商贾贵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都快把谦府的门槛踏破了。

    我盘腿坐在贵妃椅上,啃着手指甲一筹莫展,外面门庭若市,我却愁云惨雾,再过几日皇上就要来了,会不会再次问起断炎翡呢?这我可不能赌啊,到底该怎么办?要不扯那嫁衣上的一颗珠子去当铺淘一块差不多的应付应付得了……

    就在我无计可施、胡思乱想的时候,萨梅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她绊倒在小方桌上,直接跌在我面前,把铺在方桌上的桌布拖得滑到地上。

    “你再这么毛毛躁躁的,信不信我把你卖了,就卖给京城的人,让你永远也回不了拉萨。”我气死了。

    她脸蛋涨的通红,急道:“不得了,东窗事发了!”

    我猛地站起来:“阿妈知道我打人了?”

    萨梅摇摇头,指着外面,“你的断炎翡……来这儿了。”

    我和萨梅一前一后趴在花厅外面。花厅里焚香煮茶,阿妈正在招待一个双眼凌厉胡须卷曲的伯伯,坐在伯伯身边的正是前几日在街上被我一脚踹入河里的钱晋锡,他大喇喇地穿着紫色的丝绸袍子,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了雪白的脖颈,脖颈上挂着的正是我的断炎翡!

    一定是我酣畅淋漓一脚把他蹬入水里的时候掉了,说实话,看见断炎翡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找到了!

    “老夫本想等白里回京之后再来恭贺,可总不能人人都来了,就我们钱家还没来啊,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我们没有跑在前头就是不应该的了。”伯伯中气十足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坏小子的父亲!

    “咱们两家是故交,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额娘如此道。

    “当年我儿同世侄女一同拜在儒学大师海康先生门下,是同门师兄妹,如今世侄女回京数月,小儿理应来见见师妹。”

    阿妈微微笑道:“七月刚满两周岁便被送回拉萨,虽拜了海康先生为师,却从未在门下受教,也是白担了这个名。”

    “虽然如此,但海康先生一生单薄,对外承认的就是我儿和世侄女两个徒弟,这个名是担定了。”

    钱晋锡插嘴道:“伯母,小师妹的大名传遍京城上下,可我都还没见过呢!这次你怎么也得让我见见小师妹吧。”

    他说‘小师妹’三个字的时候嘴角扬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若不是我做贼心虚趴在花厅外面,准得恶心的把早饭给吐出来。他是京城贵族,又是乌雅家的世交之子,还与十三阿哥他们是好友,又有个听起来很了不起的师父,怎么就长成这样了?比那个卫徉还要油头粉面。

    阿妈不可能没看见那么明显的断炎翡,但她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容可掬道:“月儿病了,怕是水土不服,许久都不见客。怕是要让世侄失望而归了。”

    我全身上下一阵哆嗦,不知是因为阿妈撒谎的技能炉火纯青,还是那声温婉若水的‘月儿’。

    钱晋锡和他父亲走后,我找杜自芳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钱晋锡的父亲是大理卿钱兴安。萨梅看着他们离去的马车急的乱蹦,非要让我去追,我想了想,要知道我可是一脚把他踹河里去了,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问他要肯定不行,既然他毫不顾忌地戴在身上,说明他不知道那是断炎翡。万一打草惊蛇后他怀恨在心,不仅不还,还反咬一口,那可怎么办?

    我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松露菌子汤,斜眼瞟了一眼阿妈,她吃了一点去刺后的鱼肉,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茶。

    ‘难道是没看见?’我在心里琢磨,‘不可能啊,那么明显。’

    我故作淡定地吞下含在嘴里的汤,告诉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要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