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百多人落到皇城司亲从军手中,而护送自己来的那些厢军早早就回去了,见张勾押言辞厉害,不敢多舌,只得听从呵斥,跟着前面的人,进入雄州城中,来到童贯早已派人看护的宅院外面。

    守护这处宅院的是童贯的亲军侍卫,而杨可世和他的手下与这些亲军侍卫本来都是泾源军的人,自然会有认识的。此时这些从泾源过来的百姓,说话都带着家乡的口音,这些看守宅院的侍卫自然觉得亲切。更有说起来竟然是同乡的。

    童贯大感头疼,忙吩咐王环将这些侍卫亲军带离宅院门口,不得与这些人私下交谈。张勾押命人将宅院大门打开,让这些百姓挨个进去,又命一队亲从官在宅院内看守这些百姓,另一队亲从官分别把守宅院前后大门和两处小门。

    童贯见张勾押已经安排妥当,便又叫来王环,让他带着亲军只是守在宅院外面,不得让人随意进出,不得与院内人交谈。王环都一一答允下来。

    童贯这才和张勾押一起去了驿馆,向郓王赵楷复命。

    郓王赵楷听了张勾押的回报,点点头,对童贯说道“反贼家属已经在此,接下来便是该太师你派人去燕京送信了。”

    童贯不解地问道“这些反贼家属总是我大宋百姓,如何处置,也不用告诉燕京那些番人啊?”

    郓王赵楷呵呵一笑,才说道“太师,此乃是王少师的计策,名为杀鸡逼猴。”

    童贯一听是王黼的主意,摇摇头,说道“三皇子,老臣不知,何为杀鸡逼猴?这鸡、猴本非同种,何来相逼?若是杀了杨可世等人家属,那番人怎会惧怕?更不用说以此来逼迫番人了。”

    赵楷见童贯想不明白,大为得意,说道“太师当知道杨可世在周南的万胜军中,更是周南的左膀右臂。”

    童贯点点头,说道“不瞒三皇子,这还是老臣授意杨可世藏身番人的万胜军中,以图留个后手。这杨可世也曾为朝廷取来涿易二州的户册官印,只是后来那刘延庆胡乱指挥,打乱了老臣的谋划,落得如今的局面。那杨可世……未必是真投身于万胜军,只是许久未曾与我联络罢了。”

    赵楷哈哈一笑,对童贯说道“太师原本谋划是好的,只是那杨可世日渐离心,不关太师的事那周南倚重杨可世,太师可是知晓?”

    童贯说道“老臣自然知晓。这杨可世统兵打仗确是一员猛将,那周南等人本是山间猎户出生,又怎晓得行军打仗之事?还不是都靠杨可世来调教操训?周南自然倚重杨可世了。”

    “那周南处事心软意活,又一心向善,宁可让出燕京城,也不肯造无端杀孽,这些,太师可知晓?”赵楷又问道。

    这些童贯当然听说过。如果是按照一个领兵之人来说,那周南行事确实不够杀伐果断,为了少死几个百姓,便宁愿自己多走些远路。茂德帝姬能说服周南,让周南将燕京城让给大宋,便是因为刘延庆手头够狠,将那些攻城不利的士兵摁倒在周南面前,一排排的砍杀。如果他童贯处在周南的位置上,你刘延庆砍你的士兵,与我何干?你砍你的,我自在城头看你能砍多少人。

    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两军对战,不是讲个人恩怨情感的时候。可是这周南还是太嫩,或者说是心太软,太善。不忍心这些宋兵因为自己而被无辜砍头。正巧茂德帝姬身在军前,也是不忍看刘延庆斩杀这些士兵,才挺身而出,去劝说周南。

    也正是周南和茂德帝姬两人都是妇人之仁,这才白白让刘延庆捡拾了一座燕京城。

    现在听赵楷说起周南的这个特点,童贯点点头,说道“这周南确是菩萨心肠。”

    赵楷冷哼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这菩萨是真菩萨还是假菩萨!”语气一顿,赵楷接着说道“派人修书一封,送去给这尊菩萨,便说朝廷大军败北,皆是由于叛将杨可世率领手下一干亲军,依附叛军,助纣为虐,劫掠官兵、不听号令。依军法,诛其本人,限令杨可世等叛军十日内赶到雄州,听从处置。如若不然,便将其家人在大军前诛杀,以儆效尤。这样一来,且看这周南如何做这菩萨。”

    童贯不禁问道“若是那周南一怒之下,率领人马赶来攻打雄州城,索要这些人,又该如何?”

    赵楷哈哈大笑,说道“他周南菩萨心肠,又岂会用此金刚降魔手段?”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适,赵楷又转口说到“再者说,雄州城乃是北关第一大城,坚固雄峻,城中又驻有重兵,岂是他周南说攻打就能攻打得下的?”

    看着童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楷忽然说道“太师,莫不是你连守城都守不住吧?!”

    看到赵楷瞪着自己的眼睛,童贯吓得连忙说道“老臣并无此意。前次新败,城中仍有四万大军,足堪守城只用。”童贯也实在不清楚现在还有多少兵马了,尤其是最后这一次败退回来,刘延庆很快就被押送到京城大牢去了。童贯也无心整顿兵马,确切人数并不清楚。如今看赵楷问起来,怕赵楷担心兵马不足,影响了郓王赵楷的计划,连忙随口捏了一个四万的数来,好让赵楷安心。